弟子落在寇白身上的目光停留得有些久了，云浅把人往自己身后拽了一下。
“你可还有事？”
弟子顿时回神，“没…没有了，师尊您出门在外辛苦了，好好休息。”
“弟子这便下去了。”
云浅点点头，带着人进了大殿。
“他刚刚说的拜师大会是我们这些仙尊收徒的正规方式，想要来拜师的人都要先经历过一番测试。”云浅解释道，虽然不知道寇白能不能理解。
随后，云浅又冲小孩眨了眨右眼：“但是你不用，我给你开个后门。”
寇白：“………”
寇白抓着云浅手指的小手紧了一下，然后又松开。
云浅手痒地捏起给寇白扎小揪发带上的铃铛晃了两下，大殿内响起清脆的铃声。
寇白仰头无声望她。
云浅轻咳两声，试图将刚刚幼稚的自己掩盖过去，“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云浅在回来之前就让人把偏殿收拾了出来，说是偏殿其实不然，偏殿离云浅休息的寝殿很近，几乎就在两隔壁。
偏殿常年空着，里面的一切东西都还很新，收拾一番过后就像一间新房。
“你以后便住在这里吧，我就在隔壁，有什么麻烦或者不懂的，可以过来找我。”云浅说。
寇白点点头，云浅双手抱臂，低头觑着不爱说话的小萝卜头，“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闷呢？光学点头和摇头了。”
云浅想出了一个好法子，她左右看了看，看到了窗口放着的一个木制小鸟玩具，抬手一挥，法术就施在了木制小鸟玩具上。
下一秒，小鸟玩具就开口说话了。
“寇白是个漂亮小孩，怎么就不愿意说话呢？”
“说两句话吧，这样就不闷了，太闷了不好，像个锯嘴的葫芦。”
“同我说说话吧，寇小白，你师父想让你说说话。”
寇白：“………”
小鸟玩具还在说，语调轻快流畅，十句话不重样。
云浅自己用的法术，自己先笑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始恐吓小朋友：“你要是再闷着不说话，我也往你身上施个咒，然后把你往我那殿门口一丢，说上了一天一夜。”
寇白一张小脸都要变绿了，终于开口道：“师父…可以这么…欺负徒弟吗？”
因为年纪小，说话都还带有奶音，这句质问实在不像是质问，倒更像是撒娇。
“别人我不知道，我就是这么带徒弟的。”云浅理直气壮。
“其他人也这样吗？”寇白说长句还有点生涩，语速比较慢。
云浅拉了拉寇白头上的小揪，“什么其他人，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传徒弟。”
是了，原主在这时候还没有收徒，之前的拜师大会每次都能撞上她闭关，其他几位仙尊都收了好些个弟子，还问原主要不要帮她留意一下。
原主每次都以闭关久，没太多多余的心力来带徒弟的借口给拒绝了。
所以寇白算是云浅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徒弟。
寇白脸上闪过了一丝怔然，对上云浅温和的目光。
她说的都是真的，心里有道声音这么说。
———
不知道从何处起的风声，云渺宫，也就是云浅宫殿之下修习的弟子们之间传开了一道消息：云尊收徒了，收的还是一个异瞳小孩，那小孩眼睛是血色的，象征着不详。
云浅进了后山修习，寇白便趁着云浅没空，迈着小短腿把云渺宫周围的地方都熟悉了一遍，恰巧就碰见了几名弟子正在讨论他。
“听说了吗？师尊新收的弟子，据说那双眼睛是红色的，是不详之人。”
“师尊怎么会收这样一个人当徒弟？那么小还没有根基，眼睛还如此可怕。”
“我觉得师尊肯定是看他可怜才带回来的吧，要不然怎么可能随便带人回来。”
寇白躲在大树的后面，敛着眸子，看不清神色，那些弟子边说边走，一直到寇白再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之后他才从树后走出来。
血色眸子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其他的话寇白可能还不太能够理解，但是“不详”，“可怕”这样的词汇他听得太多了，不懂也该懂了。
云浅从后山回到宫殿，先去寇白的偏殿转了一圈，没找到人。
她询问着被她施了点法术，帮云浅在她不在时帮忙看着寇白的木制小鸟玩具。
“寇小白呢？”
“寇小白难过，去师父殿里了。”
难过？云浅挑了挑眉。
她离开偏殿，来到自己的寝殿，果然在她榻上找到了用被子包裹自己的自闭小孩。
白色外袍被整齐放在榻边的凳子上，长靴也整齐地放在榻边。
云浅走过去，坐在榻边，“怎么了？我的徒儿看起来不太高兴，又把自己当粽子包了。”
“粽子”拱动了两下，从被子里钻出来，抿着唇瓣看向云浅。
“要不要跟师父说说，为什么不高兴？”云浅对寇白展开双臂。
寇白犹豫了片刻，爬过去，爬进了云浅的怀里，脑袋抵在云浅的肩窝，神情安静又难过。
云浅耐心地等着，替寇白拍了拍背，将人抱在怀里。
良久，怀里传出闷闷的声音：“我的眼睛，真的很可怕吗？”
“他们说，我是不详之人。”
云浅思考了一下“他们”是谁，很快便联想到了那群喜欢八卦的弟子们，因为这云渺宫，也找不出别的人了。
云浅摸了摸寇白的脸，温声开口：“你的眼睛并不可怕，你也不是不详之人，一千个人里就有一千个对你的看法，你没办法去控制他们说什么。”
“那些都不重要，你可以选择你要听的，也可以选择你不听的，我们做自己的就好。”
“对为师来说，我徒弟的眼睛像两颗宝石，好看的不行。”
寇白微微睁圆了双眼，“真的吗？”
这个时候的寇白语气神情里才真正透露出专属小孩的一点天真和希冀。
“当然是真的，为师不骗人。”
寇白安静了一会儿，双手环上云浅的脖颈，静静地待在云浅怀里，云浅也慢慢地拍着寇白的背。
有人和他说他的眼睛是好看的，真好，小寇白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