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剧院分走了歌厅近乎百分之六十的客流量，下午主管见没什么客人来，索性让歌厅里所有人都提前下班。
天还没黑云浅就回到了家，难得有空，云浅打算带云母去买几件新衣裳。
一开始云母是拒绝的，“我有衣服穿，用不着买新的。”
可是云浅态度坚决，软硬兼施把云母牵上了街。
民国时期大多都是定制衣服为主，成衣的市场占比比较小。
云浅带着云母来到了她常常光顾的制衣商店，她唤来店里帮忙的小厮：“你好，可以帮我娘量一下尺寸吗？”
“好的，需要测量的客人麻烦跟我来。”
云浅挽着云母的手把人带过去，小厮带着云母进入隔间测量尺寸，云浅在外面等着。
商店的橱窗有几件精致的旗袍，穿在模特身上展示出旗袍最好的效果。
款式和花色都是云浅喜欢的类型，她刚想让人取下来试试，店门被推开联动着门上的风铃声响起。
女孩子们交谈的声音也由模糊变清晰。
“我都好久没有买新衣服了，还好有你陪我出来买。”女孩子嗓音娇嗔，带着养尊处优的贵气。
“你要是想出来，随时可以喊我陪你，反正我这刚回国不久也没什么事儿。”
“那行，你留过洋，懂得肯定比我们多。”
几人聊笑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商店。
云浅回眸就对上了萧颖视线，她先对萧颖笑了笑。
云浅要比萧颖大上几岁，因为在歌厅浸润多年，云浅身上的气质更加妩媚，穿着高跟鞋高萧颖个五厘米，气场凌人。
和萧颖一同进来的女孩子疑惑地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轮，问萧颖：“你们认识吗？”
“有一点小交情。”
“认识，但不熟。”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把问问题的人搞得一头雾水。
云浅作了一个请便的手势，走到几人的另一边看衣服。
萧颖脸色有些尴尬，抬手指向橱窗边的旗袍，转移话题道：“你看，我觉得那件旗袍就很适合你。”
女孩果不其然被转移了话题，目光被衣服吸引住。
好在商店够大，云浅不用和萧颖她们挤在同一块地方。
云母从隔间出来，环视店里一周找到在角落待着的云浅。
她笑着朝云浅走去，和萧颖同行的那个女孩子扭着头边和萧颖说话边往前走，没有注意到前方的云母。
云母反应过来时已经避闪不及，两个人直直地撞在了一起，纷纷跌倒在地。
离得近的萧颖最快反应过来，赶忙蹲下身去扶女孩，云浅快步跑过去，把云母扶起来后前后上下打量着。
“娘，有没有摔倒哪里？”
“谁啊，走路不能看路吗？这么大的地方都能撞上我。”女孩揉着摔到的手肘，语气不太好。
云母下意识的反应是准备弯腰向女孩道歉，腰还没弯下去就被云浅制止。
“小姐，我们在责怪之前先搞搞清楚，是你说话的时候不看着路走，导致撞到了我的母亲。”
云浅说话客客气气，脸上也挂着礼貌的微笑。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女孩自知自己的问题，但是多年养尊处优且别人都让着她来的娇惯脾气让她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母亲年纪大了，经不住磕磕碰碰，虽然我母亲没有摔得特别重，但是小姐是不是也需要跟我的母亲道个歉呢？”
云母暗暗地拉云浅的手，示意自己没事，没必要道歉。
云浅不是吃亏的性子，她极其护短。
女孩被云浅的气势唬住，犹犹豫豫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
萧颖这时才笑着出来当和事佬，“既然都道歉了，这件事就过去了嘛，毕竟和气生财。”
云浅轻飘飘睨萧颖一眼，低头跟云母说话：“我们到一边去挑挑料子。”
“诶，好。”
云母不喜欢颜色太鲜艳的料子，但是她很喜欢看云浅穿颜色鲜艳的衣服。
她的女儿大方明艳，就该穿漂亮的衣裳。
“你也去量量，娘也给你买衣服。”云母推着云浅的手。
云浅正认真看着布料，被这轻轻的一推弄得哭笑不得：“我前几天刚买过衣服呢，不用。”
两人挑选布料的位置正对着商店的玻璃橱窗，抬眼就可以看到街上的景色。
街上传来一阵动乱，在路边走着的百姓被士兵疏散开，云浅进店前还热热闹闹的大街，现在冷清的像条无人街。
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云浅迅速护住云母蹲下身，躲在结实的木台下面。
下一秒，子弹击碎商店的玻璃橱窗，一整面的玻璃顷刻间全部破裂，玻璃碎片铺满一地。
外面的激烈枪声清晰地穿进来，店里的人全都被吓得抱头蹲在了墙角。
连续枪声持续了好久，等到枪声好不容易停歇，云浅大着胆子探出一双眼睛往外看。
看到闻瑾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隔着距离相互用枪指着对方，气氛僵持。
闻瑾举枪的手是靠近云浅这边的右手，这样的动作更容易显出他的优越比例，肩宽腿长。
他带着军帽，帽檐下一双黑眸里的情绪深浅难测。
两个男人似乎在交谈，云浅听不清。
随后，云浅在闻瑾的脸上看到了从没见过的笑意，只不过那笑意带着几分凉薄，不是发自内心的笑。
“砰———”
一声枪响，两个人的子弹同时出膛。
云浅瞳孔紧紧一缩，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站了起来。
几秒过后，闻瑾对面的男人眉心出现血洞，骤然倒下。
闻瑾用多年艰辛训练出来的反应速度歪头躲开了那一枪，只是冷白的脸上被子弹飞过带起的凌厉的风刮出了一道血痕。
他耷拉着精致的眉眼，满不在乎地用左手食指抹过脸上的血痕。
余光突然注意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人，刚刚面对枪口还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露出了一丝类似怔愣的表情。
云浅抿唇，缓缓抬起步子朝闻瑾走去，然后逐渐加快步子，最后几乎是跑着扑进闻瑾的怀里。
即使她穿着的是高跟鞋。
女人带着馨香像一只蝴蝶一样轻轻扑入自己的怀里，闻瑾怔愣的时候，双手已经紧紧接住了人。
云浅埋在闻瑾的怀里不抬头，闻瑾也不催促。
只是抿着唇将人搂得更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