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雯这边谈完正事,兴冲冲去找顾峥。
她迫不及待要告诉他,她这场旅程的收获。
也就是她的答案。
她要牛逼轰轰地说一句:我走了大多数人一生都无法完成的路线,我怕什么?
她现在强大到可怕。
安雯在晚会上绕了两圈,也没找到顾峥人影,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听。
想着他喝了酒,不免担忧起来。
安雯看了眼落地窗,上面倒映着屋内的觥筹交错,璀璨浮华。
一窗之隔,屋面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白了地面,覆了树梢。
顾峥不会出去醒酒了吧?
安雯这样想着,往外走。
安雯没穿外套,冷得打战,抱着双臂顺着屋檐在外面迅速逛一圈。
人没找到,遇见一个和她一样在外面吹风淋雪的人。
那人站在无光的角落里,在讲电话。
寒冷天气中,他不免吸着气:“对!梁草去了,你那边赶紧跟欧洲佬联系!股盘开市立刻动手!”
梁草?
安雯听见这熟悉的名字,直接皱眉。
刚才的晚会上远远对视一眼时,梁草还举着酒杯跟她笑面虎的打招呼。
她一点不掩饰,直接对梁草的笑脸翻了个白眼儿。
其实安雯心里是不痛快的,毕竟不管她因为什么原因和顾峥没有如期举行婚礼,都是如了梁草的愿。
她可不是好人。
安雯无意听别人讲电话,也不打算再往前走,在飞舞的雪花中转身,准备回晚会。
这时,她又听见一句:“只要梁草报警,记者立刻出动,舆论准备好,闹得越大,时间拖的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安雯脚步停下,微微侧头。
报警?
梁草报警?
梁草不就在晚会吗?
他们计划报警的话,那不就是…现在?
身后那人开始不耐烦:“他为人处事严丝不漏,哪有什么万全之策?不管今晚梁草成功与否,明天必须行动,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事已至此,别废话了!不然你就等着破产!清算!蹲大牢!”
安雯推开玻璃门,身上的雪花立刻融成水,极速的温差让她不禁打颤。
但她没在意这些不适感,思着刚才不小心听到的那些话。
安雯虽然没有涉及过商场争斗,但依稀能辨别那些是不正当手段。
也不知道要被对付的人是谁。
安雯还在灵魂出窍,晚会的操办人吴裕泰走上前来,一脸和蔼:“安小姐怎么跑外面去了,也不穿件外套?小心风寒。”
安雯回神,随意搪塞一个理由:“我出去醒醒酒。”
下一秒,她眼睛亮晶晶地又问:“吴先生,您有没有看见百嘉的顾总?”
刚才吴裕泰和顾峥闲聊时,问起他怎么突然来电话说要参加这场艺术晚会的事,顾峥并没有遮掩,直言为了安雯,也就是面前这年轻小姑娘。
现在近距离,吴裕泰微不可察地打量安雯。
确实水灵。
真是郎才女貌。
他摸摸胡子:“他喝了酒有些不适,在走廊最后一间休息室小憩,你可以过去找他。”
安雯微微颔首道谢,然后去找顾峥。
走了好几步远要拐弯时,她又回头,担忧地看一眼吴裕泰。
这老人态度很随和,今天这么多人,居然还记得她这个小虾小将的姓。
但今晚,怕是要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了。
可安雯目前所听到的信息,人物只知一个梁草,其他一概不知。
一知半解都谈不上,自然无从教人提防,甚至无法把话说得让人信任。
安雯叹气。
静观其变吧,还是先找顾峥问问。
走廊铺着欧式印花地毯,隐去人的脚步声。
安雯步伐轻快,还有些远就听见最后一间休息室内的声音。
顾峥的声线沉、哑、压抑:“你知道我有多厌恶自己吗?我厌恶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厌恶自己需要时时刻刻控制情绪,更厌恶自己要一直扮演另一个人!你现在说,你像我?”
安雯从未听过顾峥如此阴戾的语气。
她脚步不自觉慢下来,因为察觉顾峥房内应该还有其他人,更因为顾峥说的那些话。
他说,他…厌恶自己……
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需要时时刻刻控制情绪…
要一直扮演另一个人……
安雯乍然想起外公的话。
——我想阿峥,大概是想连阿峣那份一同活下去,又或者是在那个家,不能再随心所欲,只能懂事。
可是他现在说扮演,扮演另一个人……
屋内又传出一个熟悉的女声,带着飘浮不定的威胁意味:“顾峥,你怕身败名裂吗?”
安雯心里一咯噔,瞪圆眼睛。
是梁草。
又听见梁草的声音:“外面这么多人,你说我衣衫不整大喊着跑出去,会怎么样?”
身败名裂…
梁草去了…
欧洲佬…
股市开盘…
报警…
记者…
舆论…
破产…
清算…
蹲大牢……
安雯心跳紊乱,脑袋里密密麻麻的声音,断裂的,分散的,完全组装不起来。
但她至少能理清,这些人的目标是顾峥。
居然是顾峥。
按照那人说的,接下来顾峥将被梁草报警诬陷,以便他们明天做…做……
他们明天具体要做什么呢?
对面的人又是谁呢?
还有什么后招呢?
安雯思绪一片混乱中,里面又传来梁草的声音:“顾峥,我不像你,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能自己往上走,对不起了。”
对不起?
做坏事还礼貌起来了??
安雯握住门把手刚要推,忽地住手。
不对!
梁草这通陷害破绽百出,根本拿不住顾峥,流程不过是配合调查去警局走一趟便可真相大白。
对了!
他们的目的不是拿住顾峥,是煽动舆论拖延时间,方便后面的计划。
安雯手指发抖,又自我安慰不要自乱阵脚。
她快速思忖,就算她此时冲进去阻止,但现场再没有其他人,梁草要是跑出去叫嚷再报警,连同她一起咬,那顾峥和她都得去警察局协助调察。
避免不了去警察局,避免不了舆论,那他们也就达成目的了。
思到这里,安雯一脚踹开半掩着的门。
舆论是吧?
在场的人不也可以成为舆论方向?
有身份地位的人的舆论,更可怕。
她得搅黄了这局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