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正值酷暑。
安雯回到酒店房间,立刻冲澡,然后,仰躺在大床上。
酒店斯堪的纳维亚式建筑风格,哥特式的尖顶,中式的琉璃瓦、老虎窗、泰山面砖、彩色花砖,让人分不清是国内还是国外。
安雯住的房间,像哈利波特的家。
此刻,她眼前是斜面的天花板,挂着一盏水晶烛台灯。
而她脑海里,是顾峥当时生寒的眸色。
——我们没有谈恋爱,何工想追顾总的话,加油!
——而且你好像误会了,我没有喜欢他。
他都听见了。
但顾峥就是顾峥。
转眸之间,似乎也没有不妥,像是人的错觉。
晚上用餐时,他不是还同人畅快交谈吗?
这场‘意外’,受苦的是金茂,因为第二天,他发现两人虽保持着简单交流,但过于礼貌,感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只希望这场暴风雨,不要殃及池鱼。
还好,这两人似乎都情绪稳定,直到抵达北都,依然相安无事。
金茂把两人行李放上车,打了个招呼,开心下班,回家。
安雯上车后,直接闭上眼睛,假寐。
直到李司机说:“安小姐,到了。”
安雯才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揉揉眼睛,道谢:“谢谢李叔。”
李司机看一眼自己的老板:“安小姐,客气了。”
安雯下车时,快速瞟了一眼旁边,视线不明,也没看太清,大致看见顾峥端正坐在旁边。
直到安雯下车,才明白视线为什么不清。
因为,这是在地下停车场!
安雯正愣神,听见车门开启的声音,顾峥下车,绕过车尾打开后备箱,把安雯的行李箱提出来。
一个十八寸的行李箱,在他手上显得袖珍。
安雯走过去,笑着伸手:“谢谢顾总,给我就好。”
顾峥无视那只小手,直视那双漂亮的眼睛,很平静:“我送你上去。”
没给她说话的间隙,他微微抬高眉毛:“顺便看看三丰和四季。”
安雯:“……”
电梯里,没人。
电梯匀速上行,出风口的风往安雯脖颈吹,阴嗖嗖的。
她站在电梯门前,手指搅动,不自觉通过反光电梯门看身后的男人。
他微微仰头,下颌线清晰,视线往上,平和地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
安雯住的楼层不高,很快就到。
她率先走出去,听见紧跟其后的脚步声和行李箱滚轮的声音。
狭窄紧闭的走道,似乎在回荡,扰人心波。
安雯忽然,莫名的紧张。
她要开门时,不禁往后瞧了一看,正撞上顾峥的视线。
与她不同,他极其淡然,甚至抬了抬眼皮,似乎不明白她在门前踌躇什么。
安雯收回视线,闭了下眼睛。
心道,顾峥这样的人,难不成还能做什么?
房门打开,大概是听见了声音,三丰已经站在门口。
安雯紧张的情绪暂时褪去,眉眼弯弯蹲下,把三丰抱起来。
四季还趴在猫爬架上,略显高冷。
安雯走到猫爬架前,借着三丰的前爪招呼:“四季,你爸爸来了,你能不能积极一点?”
教训的话说完,才感觉‘爸爸’两个字暧昧不清。
要改掉!
安雯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把三丰放下。
她转身,拿出主人的架势:“你要喝什么?”
顾峥没看安雯,往里屋走:“温水,谢谢。”
安雯去倒温水,嘴上念叨:“我找了一个猫咪保姆,带兽医师证的,每天会来一次,也有定时带它们驱虫体检。”
她像一个被突击考核的人,在交代她把它们照顾得很好。
安雯倒了水,转身,看见顾峥站在沙发前,微微仰头,手指抠着领带结,往下拉了拉。
她立刻去空调面板,把温度调低了些。
顾峥来看猫,好像就是真的来看猫。
安雯坐在沙发上,看着男人英挺的背影,这样想。
下一秒,她闭上眼睛。
不然,还能来干什么!
安雯睁开眼睛,接着看邮箱里的邮件。
工作邮件全部处理完时,时候已经不早了,安雯双臂框着平板,犹豫再三,开口:“你看完了吗?”
顾峥视线看过来,不语。
安雯咽了一口口水,委婉下逐客令:“我送你吧。”
顾峥把四季放下时,轻咬了一下后槽牙。
见顾峥有打算离开的意思,安雯立即从沙发上站起身,往门口走。
厅门处有地毯,淹没顾峥走近的脚步声。
安雯对着顾峥甜咪咪笑了一下,客套地为他开门。
可门才刚打开一丝缝隙,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直接覆上她手背,整个包裹。
安雯惊慌一下,还未反应过来,‘砰’的一声,他将着她的手已经把门拉上。
握着她的手没松,反转一下握住她玲珑的手腕,轻轻拽了一下,又往后一推,将她抵在门后。
两人距离没有特别近,她反而看见他鼓囊的胸口明显起伏。
是克制。
也是危险。
她背脊紧紧贴着门后,连脚后跟也抵着门框,坚持守着自己的寸地。
同时,她扭头看向自己被禁锢的手,皱着小脸挣扎,可手腕就像被戴上镣铐一样悬挂在那里,纹丝不动。
明明空调温度调的低,刚才安雯坐在沙发上还感觉凉,此刻却瞬间溢出一点湿汗。
沉沉的声音砸下来:“你不解释一下吗?”
安雯抬头。
顾峥的脸色,就像这个时节才有的天气。
乌云密布,即将狂风骤雨。
他很少有这样明显情绪的时候。
安雯感觉被压制得喘不过气,心跳冒到了嗓子眼,却固执地迎上去:“解释什么?”
顾峥几乎是咬着牙:“别装傻。”
安雯咬唇,不作声。
她把她的唇咬得紧,怕是要咬破了。
顾峥克制自己的手劲,缓和情绪,声音低哑难耐:“你真的不介意别的女人靠近我?”
他深深沉沉地看进她眼里,探寻答案。
安雯感觉心脏仿佛被戳了一下,她眼睛里蒙上水雾。
她介意有什么用?
她算什么?
她哪来的资格介意?
先不说两人本就不是恋爱关系,就算是,难道要女人整天盯着男人身边的桃花吗?
难道不应该是男人自己处理吗?
再说了。
不是他自己收下定情信物的吗!
不是他自己揣进裤兜的吗!!
不是他自己临别前还跟人单独说话吗!!!
思及至此,安雯通红眼仰看过去:“我介意什么?人家女孩儿喜欢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关我什么事?”
顾峥呼吸着,喉结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