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远猛然睁开眼，对上了一张白皙精致的脸。
白雨欣！
而她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眸，此时满是痛苦和破碎！
“雨欣，雨欣……”
顾时远骤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伸手抱住了白雨欣，手掌贴向了她的后背。
下一瞬，有什么黏腻湿热的液体在他手掌心里蔓延而出，烫得他手掌发疼！
顾时远心口一阵猛缩，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捏住，痛得几乎要碎掉。
是雨欣替他挡了刀！
她为什么要这么傻？！
她怎么能这么傻！
“雨欣，雨欣！”
顾时远心口发疼，眼眶发热，一声声喊着白雨欣的名字。
随即死死抱住白雨欣，目眦欲裂地朝着再次想要下手的黑衣人踹了过去：“滚开！”
那些黑人到底有没有被他踹开，顾时远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他只在一片浑浑噩噩中，听见星光大厦保安和其他保镖一起跑过来的声音，听到那些黑衣人拳脚落在他身上击打皮肉的沉闷声响。
至于他们是怎么获救的，那些黑衣人又是怎么逃跑的，他并不关心。
他只是在那一个瞬间，内心充满了恐惧。
他害怕他的人生又要再一次失去重要的人，害怕怀里脆弱苍白的女人真的会出什么意外！
如果那样的话……
他连想都不敢想！
顾时远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痛苦地抱住了头，迟迟不敢抬头看一眼手术室的方向。
整个人就那么静静僵在那里，像是一座濒临破碎的石雕。
不知道过了多久，开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顾时远这才猛然抬起头，看向了手术室的方向。
医生一脸疲惫地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但是神色很轻松。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猛然扑过来的顾时远抓住了手。
“医生，她怎么样？”
顾时远的手在微微颤抖，任谁都看得出他是紧张到了极点之后强装的镇定。
医生很能理解患者家属这种紧张害怕的心情，也没卖关子，连忙安慰他：“手术很成功，病人只是失血过多，没有生命危险……”
“好，好……谢谢医生，谢谢……”
顾时远只觉得神经一松，语无伦次地跟医生道谢。
他全身紧绷的力道骤然松懈，整个人都差点站不稳。
好在保镖一直跟着他，连忙伸手搀住了他，才不至于让他摔倒。
病房里，顾时远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沉稳镇定，双手不再颤抖，微红的眼眶也已经恢复正常的颜色。
只有那双几乎胶着在白雨欣身上的深邃双眸，透露出他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悸动和深情。
白雨欣还在昏迷中没有醒来，精致秀气的眉毛微微地蹙在一起，昏迷中依旧痛苦。
顾时远在床边坐下来，第一次毫不避讳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白雨欣冰凉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原本想要就这么结束的，就这么把一切埋藏在心底默默地离开。
可是这个傻女人想也没想就扑到他身上，替他挡了那致命的一刀，他又怎么能克制得住内心汹涌的感情？
就算没有以后，就算没有将来，他也要把话说清楚。
顾时远唇线绷直，儒雅的面容上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白雨欣，直到她悠悠转醒。
白雨欣长睫微微颤动，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睁开眼睛，发出微弱的声音：“时远……”
“我在，我在这里！”
顾时远再度握紧了白雨欣的手，俯身凑到她脸颊旁。
白雨欣因为失血过多，原本明艳绝伦的脸此刻一片煞白，失去血色的唇瓣动了动。
顾时远心口一酸，眼眶微热。
他直接握住白雨欣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试图为她带去一点点暖意。
而那些一直深藏在心底的话，也终于冲破一切障碍，彻底被顾时远说了出来。
“雨欣，对不起，是我一直在逃避自己的感情，是我对不起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也真的想过要和你在一起，可是……”
顾时远急促地表白着，可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眼眶发红。
“你太傻了……为我这样的人让你自己受到伤害，真的太不值得了……我根本给不了你什么，我这一生都不是为自己而活，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顾时远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直至无声。
白雨欣纤细的手指被他牢牢地包裹在温热的手掌中间，他的每一丝颤抖每一丝惶恐，白雨欣都能感觉得到。
她的眸光静静地落在顾时远身上，温柔怜悯，却又带着深深的疑惑。
和顾时远认识这么长时间，她感觉得到他在两个人的交往中一直很克制。
她曾经以为顾时远会和她说清楚，但自始至终都没有。
在她的印象里，顾时远是一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人。
她想不通顾时远那忽冷忽热的态度是怎么回事，最后也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于理智和克制。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愿意轻易谈及感情也很正常。
但现在顾时远突如其来的表白和他说的这些话，很明显就是有什么隐情。
白雨欣想了想，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彻底问清楚。
“时远，你说的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
顾时远抬起头，对上白雨欣温柔的眼眸，有瞬间的冲动，想要把一切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
可是当他的视线落在白雨欣毫无血色的脸颊上，他又犹豫了。
因为他的贪恋和不舍，已经给雨欣带来了危险，差点要了她的命。
如果把那些早就该尘封的秘密全部告诉她，不就是把她卷进更大的危险中吗？
想起那些黑衣人的阴狠和残酷，顾时远心口一颤，慢慢地松开了白雨欣的手。
他摇摇头，语气里充满了苦涩：“雨欣，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但是很抱歉，有些事情，我真的不能说。”
白雨欣有些失望，但也瞬间明白过来。
能向她坦白内心的情感，已经是顾时远内心最大的突破。
剩下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
既然这样，她也尊重他的选择。
白雨欣淡淡笑：“说与不说，都是你的自由，没必要对我说抱歉。只要我们都能好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雨欣！”
顾时远已经做好了白雨欣不悦甚至生气的心理准备，忽然间听到这样善解人意的话，他愕然抬头，对上了那双依旧噙着温柔笑意的眼眸。
那双眼睛，明亮又通透。
仿佛能看穿他一切的挣扎和痛苦，却毫不迟疑地给了他最大的包容和谅解。
“雨欣……”顾时远低头，紧紧贴着白雨欣的手背，闭上了眼睛。
一行饱含心酸和愧疚的泪水，微不可察地从他眼角涌出来，无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