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寻觉得贾彧既然之前就是唯一能看穿引力领域破绽的人，他也绝对不会不知道自己承受不了王权圣焰，还贸然去送了性命。
所以，这蘑菇头刚才的异常行为，必然是有某种深意的。
不过季寻也没有去想贾彧到底死没有死。
阶位越高，超凡手段就越古怪。
元素之躯的初九，之前遇到的白薇，还有眼前精通死灵秘术的老段...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都有不死的能力。
即便是季寻自己有「不死咒」加持，他也很难死掉。
眼下他疑惑的是，贾彧送死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不过没待他想明白，初九就已经朝着圣杯冲了过去。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也会像是之前贾彧一样，在触碰到圣杯的瞬间，被那头凭空出现的四阶S级灾厄袭击。
即便是她这般强，大概率也会像是之前那次一样受重创。
看到这里，季寻根本没有任何犹豫，脚下猛一蹬地，也冲了过去。
因为直觉告诉他，自己要去帮忙。
......
“啪”“啪”“啪”...
季寻在空气中接连踏出气爆响。
几乎就是初九触碰到圣杯的一瞬间，那附近的地面上就萦绕起了一层层诡异的引力丝线。
但也因为行动果断，季寻也到了，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嘶...四阶S灾厄的引力竟然这么强！”
陷入领域之中，他瞬间觉得身躯灌铅般沉重，猛地下沉。
也难怪初九都避不开。
目前这引力的强度，比之前季寻拼着性命要拿圣杯时候承受的压力还要大数倍。
如果不是刚才他摸到了「引天神陨」这门魔神秘术的门槛，能豁免大部分引力拉扯。
这一下怕是当场就得让他肉身崩裂开来。
来不及去思考什么，出现在初九后背的季寻已经抽出无用大剑当做盾牌横在了胸前。
他已经辨别了引力的方向，预判了怪物出现位置。
果然！
就是他格挡的同时，萦绕黑色火焰的尖锐长矛就已经闪电般刺了过来。
“铿~”
虽然长矛刺中了剑身，但那股像是【二级崩】一样诡异的穿透力贯穿全身。
剑身发出阵阵“嗡嗡”锐鸣，仿佛灵魂都要被震出身体。
季寻只觉得握着大剑的双手像是触电一般，差点脱手而出。
他没敢硬抗，脚下肌肉猛地爆发出力量，整个人倒飞借力卸掉了那股直窜内脏的恐怖力量。
“咚”的一声，季寻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岩壁之上。
然而就是因为他挺身挡下了这矛，初九也顺利将圣杯拿到了手里。
这是她第二次拿到圣杯，这次明显有些不同。
就是她触碰的一瞬间，圣杯上竟然也亮起了光芒。
不过不是之前那种灼烧人的盛焰，更像是夜明珠一般温和的光芒。
好像是预示着这圣物认可了持有者的身份？
季寻看到这里，虽然疑惑到底有什么变化，但也松了一口气。
之前他看着这老朋友出现在这异维空间里，就猜到这圣杯可能对她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好像势在必得。
不过初九拿着圣杯却眉头微微一蹙，似乎是觉得还差点什么。
季寻也看出来了。
因为没看到启迪提示结界破除的信息。
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完全达成任务。
.......
萨恩王子看着初九手中的圣杯亮起微光，脸色猛变。
明显这位关键剧情人务是知道这异像意味着什么。
他瞬间眸光怒火难掩，手持黄金大剑猛冲而来。
而与此同时，四阶的地狱骑士也发动了第二击。
眼下这【西斯马克圣杯】拿在手里就像是一颗炸弹，谁拿都有致命危险。
但初九却并没有放下的意思。
她身上咒力在涌动，一副就要正面硬抗的架势。
“她到底要干什么...”
季寻看着瞳孔微缩。
依旧没看明白拿着圣杯的意义。
但眼见老朋友要被围攻，他也没有任何犹豫，再度猛冲而上。
他的阶位虽然是这英雄之陵里最低的，但牵制一二还是能办到。
两人没有说一句话，但无比默契地，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陵墓里的另外一个战场方向。
这里红龙尤里变身的火龙正和一头灾厄分身打得热闹。
这头恶魔子爵原本按单体实力来说，可能是这次来陵墓里最强的。
化身巨龙之躯之后，几乎没人能杀掉。
然而此刻它已经被那头地狱骑士的引力领域折磨得苦不堪言。
像是深陷泥潭，挣扎不得。
此刻更糟糕的一幕就来了。
手持圣杯的初九直冲它而去，转眼就已经出现了那巨龙的后背上。
红龙尤里顿感不妙。
它看懂了这个人类要做什么。
但此刻也是进退两难。
如果变换成人型态，它眼下已然无法承受那恐怖的引力。
可如果不变身，展翼将近百米的庞大的身躯就是最好吸引火力的目标。
这种阶位的战斗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
就是念头一起，红龙尤里就发现自己后背一瞬冰凉，然后瞬间就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灼烧之痛。
定睛一看，初九正拿着圣杯触碰在了这恶魔的后背上。
正常手段要破它那一身龙鳞可不容易，但圣杯上的高位王权法则，可是最好的破防手段。
“昂~”
红龙发出一声悲怆的龙鸣。
即便是它，也承受不住王权圣焰的灼烧，顷刻后背就被烧空了一大块。
最糟糕是它面对的可不是一個对手。
初九这一手就像是后背给它来了一刀子，浑身魔力瞬间就混乱了起来。
而正面那头地狱骑士也手持长枪，一枪就从红龙的脖颈位置穿刺了进去。
季寻看到这里，也咧口一笑，心中猜到：“得到英雄意志的认可，似乎还需要猎杀高阶恶魔？”
从刚才他看到初九拿到圣杯消失的瞬间，他也猜到了自己这老朋友会先干掉这头红龙。
现在局势已经基本明朗。
无论是否和任务有关，先处理掉这些意外因素，绝对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那萨恩王子原本是想来抢夺圣杯的，但看着初九是要杀红龙尤里，行动迟疑了。
明显是想坐等两败俱伤。
季寻看准了这点，没在理会那家伙。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替初九挡下追杀她的那头地狱骑士。
“铿！”
大剑再次被骑士长矛击中，季寻倒飞出去。
不过这也为初九争取到了关键时间。
红龙悲怆的龙吟在密闭的地宫里犹如山洪，震透耳膜。
但也越来越虚弱。
圣杯上的王权圣焰破开了龙鳞防御，初九的魔神禁术也不是吃素。
恐怖的寒气直灌龙躯体内，真实伤害直接拉满。
尤里那一身地狱火越来越淡，冰霜转眼就覆盖在了龙翼、龙尾这些薄弱之处。
而且不仅仅是初九，它还要面对那头地狱骑士。
多方攻击之下，红龙也只是困兽犹斗，越发虚弱。
初九的寒冰之力能对目标的精神力造成僵直，龙躯再被引力领域控制，尤里就像是案板上的血肉，任人宰割。
终于。
在季寻第四次被击飞出去之后，初九不知道用了什么咒术，红龙身体就完全变成了冰雕。
同时，启迪也出现了。
「击杀四阶A级灾厄‘红龙尤里’，战功+2000；」
季寻虽然没对尤里造成直接伤害，但也算帮了忙，得了两千战功。
对于击杀这种程度的灾厄这战功是少了点，可已经很理想了。
何况，完成剧情任务获得的奖励才是重头戏。
至此，几头恶魔都被干掉了。
第二条启迪也随即出现：「完成A+机遇剧情，战功+20000，额外剧情探索度+20%，机遇宝箱+1」
和上次的剧情一样。
击杀了机遇剧情的关键BOSS，尸体上也出现了一个宝箱。
不过此刻却不是去查看的时候。
同时，红龙尸体上浓郁超凡特性外溢了出来。
季寻也隔空吞噬了起来。
......
尤里一死，季寻和初九终于对视了一眼。
没说一句，但两人瞬间会意。
在异维空间里，最棘手的永远不剧情人物，而是冒险者。
这里还活着一个敌人。
那就是鬼婴状态的驼背老段。
此时此刻，这个银月教派的骨干正在和他自己那头地狱骑士纠缠，叫苦不迭。
S级怪物杀不掉，还越打越强。
余光一瞥，看着初九拿着冒着像是火炬一般白光炙热圣杯冲了过来，老段也吓得脸色猛变。
他虽然有手段能抗住怪物，一时半会死不了。
但这圣杯的亏他刚才吃过，可不敢乱碰。
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在初九和地狱骑士联手下活命。
眼前自己就要步红龙尤里的后尘，老段早有准备地喷出一口鲜血，咒语瞬吟，脚下六芒星魔法阵一亮，竟然通灵出了一个...宝箱？
没待季寻看明白，那宝箱突然张开，露出了满是密集的锯齿獠牙和蠕动的肉眼。
瞧这形态，竟然是个生物？
传说中吞噬血肉的【深渊宝箱怪】？
老段麻溜一跃，就跳入了宝箱怪的嘴里。
“咔嚓”一声箱子关上。
通灵术的魔法阵刚好消失，宝箱也消失不见了。
季寻看到这一幕，心中也啧啧称奇。
利用反向通灵术逃走，这想法倒是很新奇。
老段这掘墓人，手里总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不过这时候，危机还远远没完！
就是老段被逼迫逃走的同时，一股剑气突然朝着初九斩了过去。
一身金甲的萨恩王子化作一串残影，杀气腾腾而来。
现在没有杂鱼，这位王子也动手了。
他有先祖之魂庇护，不会被地狱骑士袭击，也不受圣杯王权法则的影响。
红龙尤里一死，他自己四阶的实力，已然是这地宫中最强！
现在他一心要做的，就是杀掉眼前这两个人。
......
季寻和初九也从未抱任何侥幸，这位五王子能让他们拿着圣杯离开。
双方就在地宫里恶战了起来。
压力最大还是初九。
她一个人要对付一头四阶地狱骑士，还要硬抗同样四阶的萨恩王子的攻击。
原本其实她只要丢掉圣杯，至少能不面对最强的S灾厄。
可季寻很清楚她为什么不放弃。
因为从目前看来，空间意志也有些“抵触”他们在这个低阶副本里拿到【西斯马克圣杯】这种必然需要后续超高难度大决战的才能得到的至宝。
所以，很有可能萨恩王子这关键剧情人物一旦拿到圣杯，这《铁炉堡战役》的剧情就强制结束了。
虽然季寻他们能活着出异维空间。
但圣杯没到手，功亏一篑。
所以即便是想明白了这点。
这风险也必然得硬抗。
而且那圣杯只能初九拿着。
但凡换季寻拿着，分分钟钟都得被秒掉。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靠着领悟的那点引力秘术，帮忙偶尔牵制一下灾厄或者萨恩。
但这样打下去也看不到结果。
初九原本就差了一个大阶位，想杀掉四阶顶尖实力的萨恩王子本就概率不大。
何况还有一头S级灾厄。
不过短短几个照面，情况就变得十分危急。
之前季寻虽然和卡特琳娜联手赌了半条命打过了四阶的波顿中校。
但同是四阶，战力也是巨大区别的。
相比之下，眼前这两个四阶巅峰的敌人，至少强了数倍。
就是帮忙牵制这片刻，季寻连连被重创击飞。
压了两个大阶位的敌人造成的伤势也次次致命。
一次大腿被斩断半截，一次腹部被横切大半，一次被长矛透胸...
也亏得他有治愈秘法，否则早就暴毙多次。
而初九自己状态也非常不好。
她无法抵抗神陨引力，只能硬抗两个四阶的引力秘术压制，打得处处受限。
而且季寻一旦被重创，她不仅压力暴增，还要帮忙掩护，同时也几番被重创。
局面越来越不妙。
看着架势，两人真要再继续这样耗下去，迟早都只有死路一条。
又或者丢掉圣杯，放弃这次空间。
......
“咚~”
又一次，季寻倒飞了出去，一口老血喷吐而出。
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心中飞速思考着：“奇怪了，破局点到底在哪儿呢？”
两人的战斗都不是想赢，而是再拖。
直觉告诉季寻，哪怕是杀掉了萨恩王子，他们依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反而会把唯一离开空间的活命机会封死，最终只能和那地狱骑士耗死到底。
想拿到圣杯，绝对不可能只靠武力。
季寻也从来没想过放弃。
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倒是达到了，圣水饮用，寿命已经回复。
可初九这次明显是冲着圣杯来。
让她冒着生命危险来，必然这圣杯对她至关重要。
他们这次出去，消息已经走漏，八成没有下次机会。
季寻绝对不可能不帮帮手。
他脑子里不停地想着的一切线索。
墓碑、圣杯、尸骨、雕像、领域...
武力、传承、王权、英雄命格...
这些条件理论上都应该达到了。
季寻实在想不明白，到底还差什么。
最大不确定的，就是那“公主的尸骨”。
既然萨恩能靠它活命，甚至取走圣杯，这一定是关键线索。
可这到底代表的是什么？
季寻自己想不明白。
他脑子里就反复想到了一个画面。
那就是贾彧之前莫名其妙的送死行为！
那蘑菇头的尸体现在还躺在地上，像是无声地述说着什么。
一边战斗着，季寻脑子里一边仔细回想着贾彧送死的那一幕，心中琢磨不停：“贾彧那家伙肯定是看出了点什么，不然也不会去‘送死’了。可这到底是要暗示我做什么？”
但仿佛总差了一点灵光。
他始终想不明白。
而不觉间，不远处的初九也再次被地狱骑士重创，一口鲜血喷出。
自己这位老朋友可没有治愈伤势的能力。
再打下去，真要死了。
季寻看着眉头紧锁。
虽然他可以把自己的生死看得很淡，但也绝对不想看着朋友死在眼前。
然而就是这种念头浮现，仿佛脑海里闪过了一抹灵光。
再一看贾彧的那行为...
季寻突然就悟了！
死亡！
那家伙想说的不就是两个字：舍生？
季寻终于明白了贾彧想表达的是什么。
这家伙用行为已经提示得非常明显：心甘情愿用死亡，替队友暗示破局的线索！
一刹那。
仿佛最关键的那块拼图找到了。
季寻脑子里的线索瞬间就完全串联了起来。
最重要的线索还在墓碑的那些内容上！
虽然不知道一百年前的第二次圣杯战争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英雄盖伦的功绩，是绝对有资格饮用圣水，恢复伤势的。
可事实是，他死了！
季寻记得当时贾彧就说过这个问题。
从墓碑上的那不甘的文字表述来看，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英雄盖伦把圣水让给了另外的人！
所以，他死了。
另外的人活了。
而另外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已经变成尸骨的“德兰公主”！
季寻此刻脑子里甚至已经能还原那个百年前的阴谋故事了：英雄盖伦战胜了魔王，得到了圣杯，但也重伤；原本他可以饮用圣水回复，但功高震主，让高层忌惮，又或者发现了一些王室高层的龌龊；而更巧合的是，他的爱人，那位公主也重伤；英雄盖伦把圣水让给了爱人；公主后知后觉，选择殉葬于此...
这也是为什么墓碑上才有那句“以神的名义，大开杀戒，可笑的王权。”
故事如何已经不重要。
英雄盖伦残存的意志守护着圣杯，就是想筛选拿到圣杯的人。
一个能学会他秘法传承，还具有牺牲精神的人！
季寻眸光一凛，已然明了，心中厉喝：“那‘公主尸骨’的含义，就是这个！那位传奇英雄想要拿到圣杯的人，有替他人、替大义、替爱情、替友情...舍弃性命的特质！”
他终于明白了！
贾彧要传递的信息就是这个。
但不能明说。
所以蘑菇头才用那种近乎匪夷所思的送死行为，来传递了这个破局方法。
初九可能已经猜到了，但她也不能说。
虽然她开口了，作为生死患难过的朋友，季寻也不会拒绝拿性命去试一试。
但这样一来，像是友情捆绑，又或者因为想活着出去权衡利弊后的利益交换。
这种主观让人去送死的行为，便再不纯净。
很有可能就无法触发破局条件。
所以，只能季寻自己有这个“觉悟”！
.......
“哈哈，原来如此。”
季寻想到这里，突然脸上就挂着肆意的大笑了。
如果换作别人，替他人送命必然会犹豫。
但季寻不会！
而且季寻知道只有自己来当这个牺牲者。
因为，只有他学会了「引天神陨」秘法。
或许贾彧也会了，也早就想到了这点，但他不行！
即便他真死不了，也领悟了秘法。
但贾彧也没有替初九，又或者替季寻付出性命的纯净念头。
不，或许他已经试过了。
尸体还在地上。
已经证明不行。
而只有季寻和初九两个有过生死之交的人，相互才能满足这个条件。
必须学会秘法，必须有牺牲精神...
这是这个异维空间，在《铁炉堡战役》这个中级难度的异维空间里留给冒险者唯有的一丝让人拿到圣杯的机会！
“嘿嘿...还真是苛刻啊。”
想到这里，季寻和初九对视了一眼，毫不犹豫地猛冲了过去。
就是目光触碰，初九也明白他懂了。
季寻回应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从未有半点犹豫。
他从这个老朋友眼里看到了那种难以言妙的默契。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什么值得让季寻为她赴死的朋友，那么初九绝对算一个。
同样，初九也不会犹豫。
双方都很清楚这点。
季寻猛冲而上，挡在了初九面前。
正好王子萨恩一剑就斩了过来。
这一剑很歹毒。
从头劈砍到尾椎骨。
一分为二。
这种伤势，即便「不死咒」都不可能治愈。
季寻用贾彧之前同样近乎送死的方法，来测试一个他们的猜想的。
如果赌对了，能活。
如果赌错了，死。
季寻却咧口一笑。
即便是被剑气斩成两段最后一瞬，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不在乎什么形式，而是他要心甘情愿为别人赴死。
眼前一黑，季寻再次感受到了死亡降临的感觉。
嗯...
感觉真好啊。
季寻的灵魂十分享受这种绝妙的体验。
非常难得。
不过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瞬间。
启迪就已经浮现：「恭喜你获得了英雄盖伦意志的认可，获得...」
季寻知道，通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