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家你喜欢哪一家？”秦王夫人问道。
顾玥羞红了脸颊，“娘亲，女儿已经相看完了。”
秦王夫人板着脸，质问顾玥，“你既然已经相看完了，为何不告诉我？”
顾玥低着头，弱弱地说道：“女儿不敢隐瞒娘亲。女儿怕娘亲骂我。”
“你怕我骂你，就该告诉我实情。”
顾玥偷偷抬头瞄了眼秦王夫人，然后低下头，轻声说道：“女儿想嫁给周公子，所以女儿才私自做主，替自己定下周公子。”
“你糊涂！周家是八品官员，家境普通，你嫁过去岂不委屈。”
顾玥急忙解释，“女儿不嫌弃周公子家境贫寒，女儿只是不舍得委屈了周公子。”
“你这丫头，平日里鬼点子不断，我都说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你怎么就把这件事记在心上？”秦王夫人哭笑不得。
顾玥扁扁嘴，“娘亲，女儿就是喜欢周公子嘛。女儿都二十岁了，再拖下去，女儿都老了。难不成，娘亲要女儿一辈子孤独终老？”
秦王夫人板着脸，呵斥顾玥，“你这是胡扯什么？”
顾玥嘟囔道：“女儿说的都是实话啊！娘亲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秦王夫人哼了一声，“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担心你被骗。这次你二嫂的事情，你当我是瞎子聋子？你大嫂肯定对你透露了什么。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也不能阻止。
不过我希望你能听我的，别再和李氏往来。李氏身边都是她的爪牙，你跟她往来，就等于和整个李府作对。你爹爹宠爱你，可是你别忘了，李家是你二舅的家族，你爹爹不能因为宠爱你，就毁了他自己。”
“娘亲放心，女儿心里有数，不会冲动行事。女儿就是想借此机会报复李氏，给她添堵。”
秦王夫人沉默，显然是不赞同顾玥的决定。
顾玥凑近秦王夫人耳边，悄声说道：“娘亲，李氏最宝贝的东西就是美容膏。女儿就不信，她手中没存货。”
秦王夫人眼睛微亮，随即又暗淡下来，“那些美容膏，都是李氏贴身收藏的药材炼制而成。”
“药材配方也能炼制？”
秦王夫人冷哼一声，“药材虽然珍贵，却远不及美容膏珍贵。美容膏可以治疗皮肤瘙痒症状，甚至是痘疹病症。据说用了美容膏，皮肤变得水润光泽，吹弹可破。
李氏一向爱美，这些年更是勤加练习美容术。她手里头肯定存了很多美容膏，否则她凭什么在我们秦家耀武扬威？”
顾玥嘿嘿一笑，“我也觉着，李氏手中应该有不少美容膏。娘亲，你想办法弄一瓶美容膏回来吧。”
秦王夫人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弄，可惜我没有李氏的本事。”
顾玥说道：“娘亲，咱们家不是有金库吗？金库里面的银票，足够买到李氏手中的美容膏。”
秦王夫人犹豫不决。
顾玥说道：“娘亲，我听说李氏手中的美容膏都送给了赵清雅。我瞧着，赵清雅的皮肤比李氏好，比李氏嫩。她肯定用了美容膏。”
秦王夫人摇头，“你别打赵清雅的主意。你若是惹恼了赵清雅，她将美容膏献给陛下，你就死定了。”
顾玥嘀咕，“我就说说。我不会傻乎乎地直接抢夺美容膏。娘亲，你帮我想个办法，如何弄到李氏手中的美容膏。”
秦王夫人蹙眉，“这个办法……”
“娘亲尽管说，只要能达成目标，花再多的钱也值得。”
秦王夫人说道：“你想要美容膏也不难。你去找赵清雅，或许有戏。”
“找赵清雅？赵清雅未必愿意帮我，除非她提出什么条件。”
秦王夫人点头，“你猜测得不错，赵清雅果然提了条件。”
顾玥眼前一亮，赶紧追问，“她开什么条件？”
秦王夫人说道：“赵清雅要你离开周公子。”
顾玥顿时气得半死。
“赵清雅真是欺人太甚，我恨不得撕烂她的嘴巴。”
“你冷静点，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闹腾。”
顾玥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问道：“娘亲，那你的意思呢？你想帮女儿吗？”
秦王夫人点头，“帮你当然是想的。但是仅凭我们母女二人的力量，根本拿不下李氏。李氏的背景太厚重。李家世代行医，祖上还出过御医。李家是正宗的名门望族，底蕴深厚。李氏又生了三郎，她在李家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顾玥说道：“我知道李家底蕴深厚。娘亲，你想想办法，让李氏交出美容膏。”
秦王夫人叹息一声，“你让我想想。”
“娘亲，这个办法很简单啊！我们只需要让李氏失去美貌，她就无依无靠。”
秦王夫人瞪了眼顾玥，“李氏是你大伯的嫡妻，你爹爹的发妻。你以为她会乖乖失去美貌？”
“她可以装病啊！只要她装病，我们就能趁机从她手中拿走美容膏。”
“荒谬！”
秦王夫人狠狠训斥顾玥，“你当李氏傻吗？你当李氏是傻瓜吗？你要是逼急了李氏，她就敢假传圣旨，污蔑你爹爹造反。到时候，别说你爹爹的名声保不住，连我们都要受牵连。”
顾玥咬着唇，“那该怎么办啊？我总不能任由她继续嚣张下去。”
“你先忍耐几天。我会另外想办法，争取将美容膏从李氏手中弄过来。”
“娘亲，你一定要帮我。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娘亲明白，娘亲答应你。”
秦王夫人摸摸顾玥的脑袋，柔声安慰，“好孩子，你别急。你放心，娘亲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顾玥抱住秦王夫人，哽咽着说道：“谢谢娘亲。娘亲对我真好。”
秦王夫人慈祥一笑，“傻姑娘，你是我生的，我当然疼你。”
……
顾玥回到房间，坐立不安。
今晚，她做梦了。
梦见赵清雅，梦见赵清雅对着她流泪，哭诉她的悲惨命运。
顾玥惊醒过来，睁开眼，看着黑漆漆的屋顶。
顾玥长吐一口浊气，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刚才做梦太真实，真实到顾玥怀疑，这不是梦。
她伸手摸向床头灯的位置，结果灯灭了。
顾玥起身下榻，打算点燃油灯。
忽然，窗户吱呀响动，一抹黑影飘进屋内。
“谁？”
黑衣人站定，“小姐！”
顾玥盯着黑衣人，“你怎么进来的？”
黑衣人低着头，恭敬地说道：“属下翻墙进来的。”
“你偷窥我睡觉？你竟然敢做这种龌龊事。”
黑衣人赶忙解释，“小姐误会了。属下并没有偷窥小姐。”
“你没偷窥我，你进我的闺房干什么？你给我滚出去。”
“小姐恕罪！属下奉了秦王妃之命，给小姐送吃食。”
顾玥愣住，原来是秦王妃派人送吃的来了。
“你先退下。我换一套衣服再见你。”
黑衣人转身，走出顾玥的闺房，关上房门。
顾玥松了一口气，赶紧穿戴整齐，走出房门。
她走出房门，朝隔壁房间看去，房间已经熄灯，显然是休息了。
顾玥吩咐丫鬟端来热水洗漱。
“今日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要歇息，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敲门叫我起床。”
“是！”
顾玥梳洗完毕后，躺上床，沉默片刻，最终选择闭上眼睛入睡。
次日早晨，顾玥照例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完毕。
丫鬟端来早膳，顾玥胃口不佳。
秦王夫人见她如此模样，问道：“你怎么了？昨夜做噩梦了？”
顾玥摇头，“娘亲，你别担心，我没事。”
秦王夫人叹了一声，说道：“等会我带你出门散步。”
“散步？娘亲，你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秦王夫人微微一笑，“你是秦王府的小姐，哪个不开眼的奴婢胆敢拦你的路，直接打死了事。”
顾玥吓了一跳，赶紧拉着秦王夫人的袖子，说道：“娘亲慎言。我现在是庶女，不是秦王府的小姐，更不是郡主。我要是出了事，爹爹和娘亲都脱不了干系。”
秦王夫人拍拍顾玥的手背，“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那好吧！”
用过早饭，秦王夫人就带着顾玥出门散步。
秦王府占地极广，各处亭台楼阁，假山池塘，修建得精致奢华。
秦王夫人带着顾玥逛了一圈，“你的院落太破旧了些。改天娘亲替你添两个粗使婆子，教她们规矩。”
“娘亲费心了。不过不用添人，这里挺好的，我住着习惯。”
秦王夫人叮嘱道：“不管有多不喜欢这里的环境，你都要记住，你的婚约是陛下指定的。你要是坏了陛下的计划，你的下场不堪设想。”
“娘亲放心吧，我不会坏了父亲的事情。我只盼着早点嫁出去，离开京城，离开李氏那个贱人。”
秦王夫人欣慰一笑，说道：“你有这份志气，娘亲就放心了。”
顾玥问道：“娘亲，你什么时候才肯把美容膏交给李氏？李氏每天变着花样折磨我，她是故意羞辱我。娘亲若是再不采取措施，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秦王夫人握紧顾玥的手，温柔地安抚她，“你放心，娘亲不会坐视李氏毁了你。你先别慌，慢慢筹谋。”
顾玥嗯了一声，“我听娘亲的，慢慢来。”
秦王夫人笑道：“乖！你爹爹这段时间不方便，你有事多找你大哥商量。还有，尽量少和李氏接触，免得被她抓到把柄。”
顾玥皱眉，“娘亲，我不喜欢李氏。”
秦王夫人板起脸，说道：“不喜欢也得忍着。你别忘了，你还是李氏的养女。李氏不仅生养了你，还将你抚养长大。李氏对你恩同再造，你必须尊重她，孝顺她。否则你爹爹也不会饶了你。”
顾玥嘟囔道：“我又不傻。李氏是爹爹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惹怒她，我巴不得讨好她呢。”
“那就对了。”
秦王夫人满意一笑，“你爹爹今儿去衙署了，你就在家待着。”
“我知道。我会好好陪伴祖母，侍奉祖母。”
秦王夫人满意一笑。
她又提点顾玥几句，“你祖母年纪大了，你要是能哄得她高兴，对你以后嫁人也有益。记住了，你要牢记自己的本分，别越界。”
顾玥乖巧点头，“我知道。娘亲请放心。”
秦王夫人满意一笑，“既然你知道，那娘亲就不多啰嗦。记住，千万别招惹李氏，否则倒霉的会是你。”
“我晓得轻重。”
秦王夫人又交代了几句，这才带着丫鬟离开。
丫鬟翠玉扶着顾玥，“二小姐，您别难过。夫人虽说不插手你的事情，可是夫人心善啊。她还是愿意为你着想。”
“是吗？”
顾玥嗤笑一声。
秦王夫人的话，她半个字都不信。
她和秦王夫人相识三十多年，从未感受过秦王夫人的爱护。
她曾问秦王夫人，为什么要对她如此冷淡。
秦王夫人笑而不答，总是让她别多嘴，好好孝敬老人就行了。
其余的都不需要她操心，有她父亲和她大哥就够了。
秦王夫人从未真正爱过她，她只是秦王夫人培植的棋子而已。
顾玥不懂。
她很聪明，也很敏锐，她察觉秦王夫人似乎是另外一番作态。
但是她猜不透秦王夫人到底想做什么。
秦王夫人到底有何企图？她的野心究竟有多大？
……
秦王世子萧焱从外面回来，听闻他娘亲来了府中，立即赶往福荣堂。
“儿媳妇给公爹请安。”
“快起来。”
秦王夫人扶起儿媳妇李氏。
李氏含泪望着秦王夫人，“夫君今儿怎么突然来了？”
秦王夫人笑道：“想着你近期身体欠妥，特意过来瞧一瞧。”
“夫君关心妾身，妾身心中感动。”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秦王夫人坐在椅子上，问李氏，“这段时间你忙于操持婚事，辛苦了。”
李氏低垂眉眼，“妾身不辛苦。”
秦王夫人又问道：“这两个月，你过得好不好？”
李氏露出幸福的表情，说道：“妾身过得很好。”
“真的？你不骗我？”
李氏连连点头，“当然是真的。这些日子妾身吃得饱穿得暖，身边有下人伺候着，妾身心里头舒坦得很。妾身还给爷儿们绣了衣裳鞋袜，希望爷儿们穿了妾身的针线能够喜欢。”
秦王夫人满意点头，夸赞道：“你是个贤惠的，比李氏强百倍，你该得到这些东西。”
李氏红了眼眶，“妾身谢谢夫人夸奖。夫人，妾身不孝，不能在夫人跟前侍疾，实在是愧疚。”
“你不用觉着不安。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秦王世子妃，永远是本宫的好儿媳妇。本宫疼你爱你宠你，只因为你是世子妃。你要牢记自己的身份，你是本宫的儿媳妇，你是世子妃。
世子妃就该端庄优雅，大方矜贵，而不是像李氏那样小家子气。李氏没脑子，所以她做错了许多事情。等你成亲后，你可要多学李氏的样子，争口气，拿出世子妃的架势。”
李氏连连点头，“多谢夫人教诲，妾身谨遵教诲。”
看着恭顺懂礼，却不见一丝真诚。
秦王夫人暗叹一声，心累。
秦王世子从外面走进来，“娘，你来了。”
“世子来得正好，我有话和你们说。我打算让顾玥进宫读书。”
“进宫读书？娘亲，玥妹妹才刚及竿。”
秦王夫人摆手，“我已经向皇帝禀报了此事。皇帝说让顾玥先跟着太傅念书，熟悉课业，以后考核的时候再加分。”
秦王世子皱眉，“这样不妥吧。”
秦王夫人微蹙眉头，盯着秦王世子，“有什么不妥？”
秦王世子说道：“皇上已经下旨册封玥妹妹为郡主，现在又让她进宫念书，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议论纷纷。娘亲，这件事还请慎重考虑。”
“本宫考虑清楚了，你放心吧。”
秦王世子皱着眉头，不悦地问道：“娘亲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秦王夫人沉默片刻，然后才缓缓说道：“你妹妹的性格偏激，她和李氏一般，都是冲动易怒。若非她还有一层世子妃的名头压着，她早就闯祸了。我担心她继续任性妄为下去，迟早有一天会闯下弥天大祸。我决定让顾玥进宫读书。”
秦王世子惊讶，“娘亲准备把妹妹送进宫？这合适吗？”
“为什么不合适？”
秦王夫人反问一句。
秦王世子哑口无言。
他看着李氏。
李氏面色发白，双唇颤抖，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摇摇欲坠。
秦王夫人说道：“这些年，是我亏待了你。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怨我，怪我。可是你扪心自问，我这么多年对你好吗？”
李氏咬牙，哽咽道：“妾身不敢！妾身一直记得夫君对妾身的恩德。”
秦王夫人呵呵一笑，讽刺道：“那你还怨我吗？”
李氏低着头，没有说话。
秦王世子皱眉看着李氏，不知道李氏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怨恨婆母。
秦王夫人叹息一声，“罢了，随便你怎么想。总归，本宫已经将话说尽。你们兄妹要是愿意听劝，就按照本宫的吩咐办事。要是不愿意听本宫的，那么本宫也不勉强。本宫只希望你们兄妹能互帮互助，别整天闹矛盾。”
“母亲说笑了，我们怎么可能互帮互助呢。”
秦王世子不服气。
秦王夫人冷冷一哼，“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至于李氏……”
“妾身不敢忘，妾身一辈子都忘不掉夫君的恩德。”
李氏哭了起来。
秦王夫人挥挥手，示意秦王世子退下。
“世子，你先出去。本宫有话单独同你母亲讲。”
“哦。”
等到秦王世子离去，秦王夫人才说道：“你应该明白，你和李氏之间有隔阂。你们俩注定做不了真正的姐妹。你不用否认，你和李氏是姐妹，我心里明白。你们之间，不管哪方面都不合拍。我让顾玥进宫念书，不仅是因为她是我嫡亲的孙女，还因为她有资质有悟性，将来前途光明。你既然嫁入秦王府，以后你的孩子也会姓秦，你该为孩子积攒福泽。
我已经替你找了一门好姻缘，等顾玥进京，你就带她去相看。这几年内你别生病，少折腾，等你养好身体，咱们再慢慢挑选夫婿。”
李氏哭泣道：“妾身听凭夫人吩咐。”
秦王夫人轻轻拍了下李氏的肩膀，温柔说道：“你也是个苦命人啊。”
……
三朝回门，顾珊终于如约归来。
“父亲！”
顾珊规矩行礼，然后站起来偷偷观察顾瑾瑜。
顾瑾瑜容貌更美了，肌肤吹弹可破，水嫩嫩的，好像一捏就碎。
顾珊眼底闪过嫉妒。
这张脸蛋，真漂亮。
难怪父亲每次提起顾瑾瑜，都忍不住夸她长得好看。原来是因为她长得像顾瑾瑜。
顾珊心思转动，突然开始琢磨起顾瑾瑜来。
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美人胚子。这种美，是属于男人的美丽。
顾珊收敛心神，抬起头，含羞带怯地看着顾喻，娇俏地喊了声父亲。
顾喻点点头，“你今天不忙吗？这么晚还回来？”
“我今日休沐，父亲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女儿，女儿一定办好。”
顾喻笑笑，“你母亲和你弟弟今日都好吗？”
“弟弟挺好的，母亲身体不适。”
顾喻闻言，立马紧张起来，“你母亲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叫大夫吗？”
顾珊轻描淡写地说道：“母亲昨儿夜里睡得不踏实，半梦半醒。今日早晨，大夫给母亲诊脉后，叮嘱母亲千万要静养。母亲答应了大夫。”
顾喻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