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姜丰年这就套上驴车,带上糯宝、冯氏还有丰景,一路长鞭飞甩,奔着书院去了。
到了城里,隔着老远,他们便看到韦氏书院的牌匾被砸掉了半边。
只剩下另半块悬在上面,颤颤悠悠,透着股可怜劲儿。
路过的百姓们都指指点点,不知韦氏书院这是怎么了,而围观人群中,还有几个文人模样的男子,正鬼鬼祟祟地偷摸盯着。
小糯宝扫过他们一眼,心里动了一下。
她假装没发现,抱住冯氏柔软的脖颈,先进书院查看。
此时,书院的勤学殿已被砸得乱七八糟。
学子们受了大惊,躲回宿房不敢出来,有的甚至已经收拾行囊,直接回家去了。
见丰景这时回来,有个同窗忙跑来提醒:“姜丰景,你咋还又回来了,快走吧,咱书院的夫子们都全被院长打跑了。”
“那你们韦院长,现在人在何处?”小糯宝把脸从冯氏怀里抬起,脆生生地发问。
丰景同窗一看糯宝的可爱小脸,顿时有些愣神。
等反应过来,才连忙回话:“在书阁那边呢,里面噼里啪啦,不知又在砸些什么好东西。”
小糯宝摸摸下巴:“好的,谢谢告知。”
待这学子离开,小糯宝这就指挥着冯氏,让她抱自己去书阁看一眼韦院长。
然而,还未等走到,小糯宝就突然目光一紧,发现了古怪。
“等等,娘,快停下!”
冯氏忙顿下脚步:“怎么了闺女?”
小糯宝抬起小脑瓜,望着书院的奇怪布局,眉毛顿时皱成了麻花。
不对!
这垂花门的朝向、灶房和净房的方位、山水石的摆放,还有锦鲤池上的雕刻,怎么全都有问题!
小糯宝回忆起上次来时所见,那时候,书院各处的布局可不是这样!
她伸出白花花的小手指,立马指向垂花门。
“门为气口,掌一院兴衰吉旺,最是重要。此门朝向却正对外面岔路口,形成了最凶的十字煞,这可是大忌。”
说罢,小糯宝又扭过身子,盯着前方的灶房蹙眉。
“西不放灶。”
“厨房属火,放在西南会重火克金,成了火烧龙门的五鬼位,有害于主人家前程。”
冯氏惊讶眨眼:“闺女,你说什么……”
“而东不摆厕,净房污秽属土,偏偏东北角又属水,两者亦是相克,会使此处阴气过重,损害主人家身心!”小糯宝又板着小脸道。
冯氏和姜丰年虽不懂风水布局,但也都心下一惊,听明白了。
“这么说,是书院风水出了问题,所以韦院长才会性情大变?”姜丰年说道。
小糯宝皱着胖脸颊,点头叹了口气。
若只有一两处不妥,还不至于如此。
可韦氏书院几乎处处与好风水对冲,长期住在此处,便是陷入墓局,也难怪韦院长会出事。
小糯宝晃晃头,抱起小胳膊:“嗯呢此处问题太多了,你们看那山石,它们本为假,属阴,又正对韦院长寝室前,挡住阳光,会加重阴气。”
“还有锦鲤池旁雕刻的宝剑金龟图,全是锐利之物,且剑心都冲着韦院长书房,也是损人身心气运的。”
“如此种种,就算是身体再康健之人,也受不住这阴气侵扰,日子久了,心神入癫狂。”小糯宝皱着眉道。
不过韦氏书院,之所以这般布局,也不是一直就有,前阵子刚改过的。
姜家人不免怀疑,是有人刻意为之,成心要害韦院长和他的书院。
“书院何时突然移了灶房,又弄了这些假山石?”姜丰年问向丰景。
姜丰景垂着眸子,焦急地回想道:“就是那次你们来过不久后,韦院长被邀去田知县的府上,和其他几个书院的管事们一起用了顿饭,回来后便请了匠人改了布局。”
“好端端的,为何要改,四锅锅可知缘由?”糯宝忙问。
姜丰景也不全然知晓。
他只记得,那日韦院长收到请帖时,就是愁容满面。
“韦院长向来不喜交际,只是碍于田知县的面子,才不得不去。”姜丰景嘀咕着:“后来改动书院时,我记得有衙门的人来过,兴许,此事也不是我们院长情愿的。”
想到那黑心衙门,小糯宝就想把白眼翻上天。
此事要是又和那狗知县有关,那她非要把那破知县府,拆了盖猪圈不可!
好在此处风水败局不久,及时改正,一切还可有救。
小糯宝正想着亡羊补牢。
这时,不远处的书阁,便又传来砰砰的声响,还有一阵火光。
姜丰景动动鼻子,立马大喊:“不好,有烟味,韦院长怕不是想烧了书阁!”
小糯宝无奈了,真不让人省心啊。
她跺脚指挥:“他现下是心神不受控制了,四锅锅,你快叫上其他还在的学子,无需顾忌礼节,先把他强行绑住再说。”
有了这话,姜丰景也算是能放心动手了。
他这就回宿房叫上同窗们,把韦院长是受了暗害一事说出,于是学子们再也不管什么繁文缛节,这就纷纷骑到韦院长身上,一起把他摁在地上。
“呜呜院长,可别怪我们冒犯啊,实在事出有因。”
“我们也是为了您好,对不住了,等您将来清醒了,可不许罚我们!”
学子们嘴上说着害怕,心里却忍不住调皮,累了一身汗绑住了韦院长后,有的便趁机摸他长发,挠他脚心。
可是把平日里不敢干的事情,都给做了。
几个今早被韦院长拿笤帚揍过的学子,这会儿不忘报“私仇”,趁乱也揍了韦院长的屁股,还想扒他裤衩看是啥色。
冯氏被这些调皮的学子们,逗得直发笑:“不愧是孩子,心性就是单纯,这会子还能有心思闹腾。”
这么一弄,书院的紧张气氛也没了,大伙都轻松许多。
小糯宝叉着小胖腰,奶声指挥着闹哄哄的学子们:“快把韦院长送回寝房,余下的人过来,跟我一起改书院风水布局!”
一听到风水、玄学啥的,学子们都觉新鲜。
这就赶紧抬着韦院长,把他丢进寝房塌上,便一窝蜂地围过来,要听糯宝差遣了。
小糯宝打算先从简单的动手,便指着院里的假山石、锦鲤池哼哼:“这两样最好处理啦,你们一起上,统统把它们给砸掉。”
“还有那垂花门,拆了拆了,用石头垒起封住,把西侧旧门重新打开。”
学子们摩拳擦掌,想着是在书院好,这便一拥而上。
一时间,书院里噼里啪啦的,尘土和石灰打着旋吹得到处都是。
而此时,韦氏书院门外。
几个穿着长袍文人模样的男子,正蹲在门口偷听。
在听到里面一片打砸声后,几人只当书院真要被拆了盖猪圈,互相得逞般的对视一眼,就忙回各自的书院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