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什么人?”
独臂男子在屋中来回踱着步,眼珠子滴溜溜在倩太后乱转。
他见这女子虽一袭男装,可美若天仙,气质绝尘,问道:“你可是逃婚的大家闺秀?”
倩太后见这人服饰华美,举止轻佻,完全是一副纨绔子弟的作派。
她镇定心神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此地又是何处?”
独臂男子先前只觉这女子艳绝群芳,听声音婉转动听,更觉骨软筋酥,就像连饮三斤佳酿。
他眸子浓重,舔了舔嘴唇,道:“我叫唐杰,这里是唐家村,敢问姑娘芳名。”
倩太后只觉得“唐杰”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她打量了四周,怀疑道:“公子气宇轩昂,非富即贵,可这屋子一贫如洗,根本不像有人居住,怎么会是公子的家呢?”
独臂男子眉开眼笑道:“姑娘眼光倒好。我虽不住在这里,这屋子却是我……我堂兄的,和我的也差不多了!”
不等倩太后开口,他伸掌在鼻尖扇了扇,殷勤道:“此处荒废已久,不如请姑娘去舍下小坐?”
倩太后明知他不怀好意,可想到杏太妃的人随时要找过来,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她秀眉深蹙,楚楚可怜道:“不瞒唐公子,奴家正在躲避官府的追捕,恐连累了公子……”
“官府追捕?”唐杰愣了愣,道,“姑娘犯了什么事了?”
倩太后愣了愣,半晌才道:“我……我家人与反民有所瓜葛,所以……”
如今天下大乱,义军队伍数不胜数,跟乱民沾惹上关系,的确能引得官兵穷追不舍。
“难怪……”
这确实是个麻烦,可见她生得这般如花似玉,唐杰实在心痒难耐。
又不想在美人面前露了怯,他拍了拍胸脯,傲然道:“官兵怕什么?他们不敢搜我的家!”
倩太后红着眼眶道:“如能得公子庇护,奴家铭感大恩!”
唐杰看了看院门,赶紧道:“趁现在村里人少,快跟我回家!”
倩太后也知人多眼杂的道理,下了床,跟在唐杰身后向院中走去。
望着男子晃悠悠的袖筒,倩太后浑身忽然像过了电般,猛然顿住脚步,失声道:“你……你是唐杰?!”
唐杰回过头,莫名其妙道:“我是唐杰啊,刚才不是说过了?”
倩太后结舌道:“你是……是威国公府三公子唐杰?”
这回轮到唐杰意外了,他咦了一声道:“你竟认得我?”
倩太后无言以对,你逼奸显圣公妾室,被显圣公斩掉一条胳膊的事迹天下皆知,不认得你的人倒少吧?
倩太后打量着院子,皱眉道:“莫非这就是显圣公发迹前居住的唐家村?”
唐杰毫不避讳道:“你知道的可真不少,我二哥当年就住在这!”
“什……什么?你说这是显圣公家?!”
倩太后怎么也想不到,她误打误撞居然闯入了唐庸旧居,还遇到了传说中的倒霉蛋唐杰。
唐杰盯着倩太后,贼眉鼠眼道:“我们也算同病相怜,你家人跟叛军有瓜葛,我家也有个叛军头子。”
这话也不差,唐庸弑君谋反,盘踞北境,招兵买马,可不就是叛军头子吗?
当年唐庸反出京城后,朝廷对威国公府进行了冷处理,只是派兵将唐宜斌等人幽禁在府中。
表面理由是,逆贼唐庸入京五年都不曾踏足国公府,谋逆之举与威国府无关。
可百官都心照不宣,唐庸不死,没人敢动威国公府的人。
他当年一人独闯皇宫,血战数千京兵和羽林卫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动了国公府的人,谁也不敢承担唐庸的怒火,因此这几年国公府还算安宁。
两人离开院子,倩太后紧紧跟着唐杰的脚步,一路向村后走去。
路上,倩太后问道:“三公子怎会在此处?”
唐杰道:“你这不明知故问嘛?我得罪了我那好二哥,我爹便把我也发配到这唐家村来了,要让我也尝尝二哥吃过的苦!”
倩太后:“……”
唐杰道:“姑娘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倩太后:“奴家董倩倩。”
“董倩倩?”
唐杰回过头惊喜地看了倩太后一眼,然后不停地默念董倩倩三个字,似是回味无穷。
想不到村后有一所依山而建的朱墙碧瓦的大宅子,与荒凉的村子格格不入。
唐杰:“家中人多,难免走漏了风声,跟我从后门进去。”
他领着董倩倩绕到后门,贼头贼脑地钻了进去。
避开洒扫的丫鬟,直接将董倩倩带进了一间屋子。
他道:“你先在这里歇息片刻,我让蝉儿过来服侍你洗漱!”
“婵儿?赵婵儿?!”
董倩倩心跳漏了一拍,赵婵儿不是随唐庸去北境了么,怎会出现在唐家村?
唐杰嘿嘿笑道:“我这蝉儿是南下途中五两银子买的,可听话了。”
董倩倩:“……”
唐杰哼着小曲儿出去了,穿过一道垂拱门,院中有四五个洒扫的小丫鬟。
他直接进了一间屋子,一个明媚少女正在梳洗,见唐杰进门,赶紧过来请安:“三爷早!”
唐杰道:“我月初给你买的裙子呢?”
少女道:“在柜子里,妾身还没舍得穿呢?”
唐杰直接走到衣柜前,翻出了那套裙子,对少女道:“我拿去用了,赶明儿再给你买两套好的!”
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转身又钻进了另一间屋子,出来时身边已多了一个老实怯弱的少女。
回到董倩倩房中,他道:“我已经跟蝉儿交代过了,让她照顾你,你先沐浴更衣。”
指着带过来的衣裙道:“把它换上!”
很快,蝉儿就让下人打来了热水,唐杰守在院中,想要等董倩倩换上女装后先睹为快。
他正心猿意马间,忽听得前院一阵喧哗声。
他皱了皱眉,不舍地看了房门一眼,然后往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