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极悲愤,男人的脸色也不好看,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唐庸疑惑道:“什么送死?嫂子可否跟我说个明白?”
妇人抹了抹眼泪道:“村里半年前就没粮食了,为了活下去,后生们不得不上山打猎,可是山上多虎豹,还有熊瞎子,每次去都得死几个。我大儿子和二儿子就是这么死的,小儿子上山七天了,现在还没回来,多半也……哇……”
说到这,妇人又是号啕大哭,过了一会才继续道:“多半也是回不来了,如今他又要去送死,他们都死光了,我还怎么活啊!”
原来如此,唐庸心情顿时就沉重起来,这年头想要找口吃的,的确不容易。
男人叹了口气道:“不进山,所有人都得活活饿死,何况幺儿未必就死了,说不定我能把他找回来呢?”
妇人忽然道:“早就说了去流火城,你们就是不听!”
男人反驳道:“流火城?!流火城距这上千里,路上我们吃什么?而且外面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恐怕还没到流火城,我们就都死光了!”
唐庸皱眉道:“流火城的确不近,但是你们可以去彩星城啊!”
男人愣道:“去彩星城做什么?”
唐庸道:“你们不知道彩星城也是显圣公的地盘吗?到了那里,就算吃不饱,也不至于饿死!”
男人呆了呆,道:“显圣公打到彩星城了,什么时候的事?”
唐庸愣住,彩星城归顺的确是近一个月的事情,他们不知道消息也情有可原。
唐庸道:“现在你们知道了,随时可以过去。”
男人神色复杂道:“就算去彩星城,明日我们还是不得不进山,一来去彩星城路上也要有食物,二来……我幺儿万一没死呢,我想把他带回来。”
霜儿忽然扯了扯唐庸的衣角,道:“爹爹,我们的干粮也不多了。”
唐庸知道霜儿动了恻隐之心,而且自己碰到这事,也不能任由这几十号人活活饿死。
他想了想,道:“这样吧,明日我随你们一同进山!”
霜儿赶紧道:“我也去!”
唐庸倒也没反对,霜儿虽然武艺高超,但还是把她放在身边安心些。
男人有些怀疑地盯着唐庸道:“你还能行吗?你年纪看起来比我还大吧?”
他又看向萧玉霜道:“小哥儿多大年纪了?”
霜儿道:“二十二了。”
她想了想,又道:“我爹爹是老猎户了,还徒手打死过老虎呢,有他帮忙,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徒手打死老虎?
男人脸色不由得一变,女人也止住哭声,将信将疑地看向唐庸。
唐庸微笑道:“要是遇到什么危险,那是我们爷俩的命数,你们也不必自责,要是打到了猎物,分我们一份就是了。”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这老头说不定真是什么厉害人物呢?
即便他老了拉不动弓了,可在深山老林中,老猎户的经验也是能救命的。
想通了这一节,男人便道:“那就多谢两位了,明天我叫上两位一起出发。”
唐庸点了点头,刚要回屋,萧玉霜又从腰间摸出一块干肉,放在桌上道:“我们身上的干粮也不多,这块肉就当是感谢两位收留我们。”
夫妇二人千恩万谢,一直将二人送到门口,交谈中唐庸得知男人姓王。
过了一会妇人又抱来了一床被褥供他们休息。
萧玉霜心情大好,不停往唐庸怀里拱,她道:“相公,我喜欢这样,虽然这几天过得很苦,但是我好开心!”
唐庸将她的脑袋按在心口,感慨道:“其实这些年,我始终觉得对你们姐妹不住。”
北境一战至今已七年,可唐庸至少有四年时间在外征战。
何况他女人太多,真正留给双胞胎姐妹的时间就更少了。
霜儿听出他声音中浓浓的怜惜之意,要不是几天没洗澡,真想立刻扑上去了。
第二日,王老汉敲响了房门,身后妇还端着一盆热水。
王老汉道:“乡亲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就进山。”
唐庸道:“有多少人进山?”
王老汉道:“加上您二位,总共十二人。”
唐庸点了点,道:“好,我们擦把脸就过去。”
两人洗漱完毕,又吃了点干粮,赶到村口时,全村老弱都聚齐了。
其中有几人拿着不知磨了多少年的柴刀,也有的挎着简易弓箭,装备极其简朴。
两人一露面,就引来了众人的瞩目,目光中充满敬畏,想来王老汉已将他徒手打死老虎的事迹宣扬了出去。
一村民上前,带着讨好的笑容道:“听说老大哥是打虎英雄,不知道是在哪里打死的老虎?”
唐庸微笑道:“王仙岭。”
“王仙岭?”
村民愣了愣,便敬佩道:“我们只听说当年显圣公在王仙岭打死一只白虎精,倒不知老英雄也有此奇遇!”
唐庸笑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又有几名村民上前恭维了几句,与留守村民告别后,便往那片黑压压的大山赶去。
路上,众人对唐庸的来历愈加好奇,唐庸只得胡诌了几句敷衍他们,倒也没引来怀疑。
毕竟人家父子是拿性命在帮他们,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途中,唐庸问道:“你们可知北境出现了不少番人?”
一名村民道:“听说过一些,不过真真假假我们也分不清。”
唐庸道:“怎么个说法?”
村民道:“有人说那些番人穷凶极恶,打家劫舍,专欺负我们华族人,也有人说他们性情温和,十分低调,反正我们没见过,不知道真假。”
穷凶极恶?性情温和?
截然相反的评语怎会出现在同一批人身上,这倒真是奇事!
那村民又补充道:“不过我听说这些番人生得怪模怪样,个个人高马大,力大无穷,十分吓人。”
唐庸还想再问几句,那村民却也是一问三不知。
很快,众人赶到了山脚下,那山极高,林子极密,虽是深秋,叶子已落得差不多,还是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