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脑袋瓜“嘭”地一下炸开了,皆是被震得五内翻腾,天旋地转!
他们已经明白了徐情的意思,她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将余斓香逼上了绝路。
余斓香本就饱受凌辱,而来自于亲生女儿,来自于至亲之人的恶意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余斓香……她真的是徐情杀死的!
实在难以想象她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中悲愤离世的!
如果徐情愿意给她一丝温暖,或许这位昔年的天下第一美人,顾念尚未长成的女儿,此刻还活在世上吧?!
“不……不不!不!我不信!”
张妈惊恐地盯着徐情,满脸地难以置信,摇摇晃晃,不住地后退。
在余斓香十三岁的时候,她就是余斓香的贴身女婢,主仆二人相依为命,情逾母女。
因此余斓香被带入徐府时,她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追随,她想要照顾自己的斓香姑娘一辈子,直到自己老去,死去。
可是她在徐府见证了斓香姑娘如何受尽屈辱,委屈求全,如何年纪轻轻地走上了一条绝路。
她恨徐正漠,恨徐家的所有人,所以徐情要她帮助自己复仇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可现在,你告诉她说,她的斓香姑娘就是被自己的亲生女儿,被她的小主人活活逼死的?
她如何肯相信这一切,如何能接受这断人肝肠的打击?!
张妈忽然猛地冲过来,捏住徐情的肩头,声嘶力竭地怒吼:“你骗我!你骗我的对不对!”
徐情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张妈那张扭曲的老脸,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意。
她像是在欣赏张妈的痛苦,似乎她的恨意已经无限度地扩大了。
只要是能看到别人痛苦,她就能感到无边的快意。
这一刻,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她自己也不明白了。
望着徐情那冷漠的眼神,张妈已经彻底崩溃了。
她松开双手,慢慢地后退,慢慢地蹲下身,捂住脑袋道:“为什么……为什么啊……她……她是你娘啊!”
众人也都看向了徐情,她的所作所为实在难以理解,她渴望温暖,渴望疼爱,却又为何逼死自己的亲娘。
徐情眼中的冷漠消失,又浮现出痛苦挣扎之色。
她闭上眼,低声道:“她是婊子,我不是。我以为只要她死了,她们就不会欺负我了,爹爹就会疼我了……”
……
听到这话,唐庸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是彻底无语了。
这他妈是什么逻辑啊,她觉得自己不被疼爱,是受了母亲的连累,然后就非得把自己的娘逼死?
难道她娘本不就是世上最疼爱她的人吗?
听到这话,张妈整个人呆若木鸡,然后疯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斓香姑娘!你生的好女儿啊!”
她忽然如一只老猿般原地蹿起,利箭般冲向徐情,然后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目眦尽裂,手上不住加力,口中不住道:“贱人!贱人!我要为斓香姑娘报仇!我要为斓香姑娘报仇!”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妪此刻竟看起来像一头凶狠的蛮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徐情被她掐住脖劲,呼吸顿时不畅,双眼凸出,原本肿胀的脸似乎也肿得更高。
徐情脸上依旧带着奇怪的笑意,她抬起两只胳膊,像是要反抗,抬到半空,又默默地垂下去了。
唐庸林澄等人对视了一眼,终究是选择了袖手旁观,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婵儿阿咔几女都是心惊胆颤,不忍再看,已将头扭过去了。
“放开!放开小姐!”
此时丫鬟彤儿却是扑了过来,一边大叫,一边不停地拍打张妈的手腕。
可张妈却面目狰狞,她的手如铁箍般,越收越紧。
眼看徐情就要气绝,彤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将一只手伸进了怀里。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躺在地上的罗意忽然一跃而起,如一把重锤般撞向张妈!
……
这一记重撞,张妈气势顿时就散了,整个人如一块破麻布般甩在墙上,口鼻流血。
罗意木讷地站在原地,而彤儿则是心疼地将一同倒地的徐情扶起。
众人一时看看罗意,一时看看徐情,一时又看到张妈,都是大感意外。
没想到这关键时刻,救下徐情的,还是罗意。
这时只见张妈恶狠狠地瞪着徐情,口中喃喃道:“斓香姑娘,她不像你……一点都不像你啊……”
她说完这句话,脑袋一歪,竟然就此气绝。
真希望她到了地下,能再见到她心心念念的斓香姑娘。
包间内气氛再次变得无比沉闷,人人一言不发。
罗意看起来依旧失魂落魄,徐情面无情,彤儿刚紧盯着徐情,满脸的决绝。
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总要有个处置。
唐庸看向林澄,叹了口气道:“小爵爷,您看?”
林澄默然道:“杀了吧。”
唐庸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他拍了拍手掌,忽然有人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壶酒和两只酒杯。
唐庸又叹了口气,轻声道:“徐小姐,这本是你准备的酒,就请你饮了吧!”
说话间,随从已走近徐情,将托盘举到了她眼前。
徐情看向唐庸,微微一笑道:“显圣公,我总不能算输了罢?”
唐庸看了看徐阿咔,又看了看罗意,点头道:“的确。”
他忽然也笑道:“那徐小姐觉得自己赢了吗?”
“呵呵呵呵……”
徐情愣住,随即无限落寞地笑了起来,紧接着就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罗意大掌一拍,将托盘打翻在地,酒壶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众人都诧异地看向罗意,莫非到了此时此刻,这家伙还不醒悟。
果然,只见罗意往地上一跪,将头埋到了地上:“请显圣公饶她一命,我愿带她远走他乡,再也不再各位面前露面了!”
……
话说完,徐情眼底又闪过一抹异色。
唐庸忍不住道:“她将你害至此种境地,你何苦还要护着她?”
罗意悲声道:“当年若非她的一饭之恩,我岂能活到今日,我始终是记着她的恩情的……”
唐庸沉默了片刻,摇头道:“你不是她的对手,你今日带她走,迟早有一天要死在她手上!”
罗意却又将头往地上重重一磕:“请显圣公成全!”
唐庸正要说话,却见丫鬟彤儿忽然扑向徐情,从身后抱住了她。
徐情浑身一颤,艰难地回过头,两人之间鲜血淋漓而下。
彤儿流泪道:“小姐,彤儿不能忍受您再跟别人一起了!我们……我们一起死吧!”
她猛然从徐情身上退开,手中还捏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匕首。
她毫不犹豫地反手将匕首插入自己胸膛,主仆二人一齐倒地。
……
徐情躺在地上轻轻抖动,鲜血不断从身下流出,她望着虚空,微微抬起了一只手。
她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流泪道:“爹……爹爹……女儿……女儿只是……”
话没说完,抬起的手已重重落在地上,人已失去生机。
至于她想说什么,没人知道了。
就算知道又如何,那也只能假装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