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号”是税务系统里经常用到的一个词,一般是对某个事项或者文书票据的确认。在这里南婉儿要将从德隆拿回来的上解回执(即前面的汇总缴款书第一联)交给许哲伟,由许哲伟在与大厅会计汇总报表比对一致后做销号登记,盖章后装订保存作为税务机关已将税款上解的备查凭证。(此处德隆扮演的是商业银行角色)
交代完许哲伟这边,张筱奇又走到报表会计们的桌子前看了看他们正在登记的总日记账。和大厅会计汇总报表上只有简单的申报征收的分税种合计数不同,税收统计报表要细致的多,不但按照期初、本期和本期累计分别记录了各税种合计数,而且税款也分为申报、开票、已上解、已入库和在途等状态,所以对人员记账水平有很高的要求。为了保证税收统计报表的正确性,以及在将来实现税收会计的旧时空化,张筱奇采用了对大明土著而言很有挑战性的借贷记账法。其实这也是目前元老院在广州推行的“新财务体制”的一部分。特别是规模以上的纳税户,借助税务征收来推行新体制。
不过受限于能够熟练掌握这种记账法的人员数量,她放弃了明细账这一步,直接记总账。在总账中设应征、多缴、暂收、待征、减免、待解、上解、在途、入库等科目对税款进行核算。今天刚刚征收的税款已经被分别登记在了应征、待解科目下,一会等许哲伟那边做完上解回执的销号,还会登记到上解税金科目中,当然,这些都会是“在途税款”。
张筱奇看的很仔细,说实话她不是很放心这些短期突击培训出来的归化民干部,虽然他们已经是自己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税收会计了。除了时间太短,知识过于超前之外,更重要的是,她对自己这个老师是不是称职也很怀疑。在穿越之前自己一个计算机专业的混子根本没有受过任何会计方面的系统培训,唯一的会计知识还是因为当年上岗需要考会计证才看的两本书,纯粹是靠在工作中不断的经验积累。
“看来以后会计人员还是要从金融班里选。”张筱奇琢磨着。
这时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这是下班的通知。受限于临高钟表工业产能的限制,现在穿越众还不能为下属机关企事业单位每个办公室都配备钟表,所以在临高使用汽笛和广播,而在广州则使用哨声。
“大家去吃饭吧,晚上回来我们再继续。”
在食堂门口张筱奇遇到了满面红光的艾志新,在听张筱奇说税款征收和上解都很顺利之后艾志新喜色又加了一分。显然艾局长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但他不说,张筱奇也懒得问。直到打了饭做到王企益身边她才发现今天老公有点闷闷不乐。
“怎么了?今天挺顺利的,干嘛这种脸。”
“艾志新今天去港库了。”
“哦,我知道,不是下一步准备当国库的那个吗?没让你去,你落寞了?”张筱奇有点莫名其妙,自己老公似乎不是这种有上进心的人啊。
“我是那样的人么,我只是觉得有点别扭的感觉。你看,现在艾志新是财税局长,他左手发钱右手收钱,本来收支两条线的基本原则就毁了,以后他要是再兼管国库,那收、支、存全在一个人手里,实在是……”
“我看艾志新不是那样的人,他挺有干劲和抱负的,再说咱们都是元老弄钱干什么?就算给身边人打算也用不到亲自下手吧。前几天你还教育我说要摆正态度这是17世纪,我看你才是死脑子抱着原来那套不撒手。咱们这不也是草创,事急从权嘛。”
“呃……好吧,我只是担心这兄弟担的摊子太大,风险……算了,我杞人忧天了。”王企益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你今天真加班啊,明天再干不一样么,反正正常情况这些都是会计第二天的活。”
“不行,我得一鼓作气,今天拾掇差不多我才放心。一会你培训完直接回家吧,我这里还不知道到几点。”
第二天一早,就在南婉儿她们打扫完卫生,推开征税大厅大门的时候,许哲伟已经乘坐红旗马车从储备行拿回了第一天税款的入库回执(汇总缴款书第四联,实际还是德隆开具的,只不过不使用德隆的抬头)和国库日对账表。回到办公室,他和李红玉先分头对入库回执做了销号登记,然后做税库日对账的校核,一致后将回执和对账单都移交报表会计那边做记账处理。
日子过得很快,广州市财税局的第一个征期马上就过去了,不知道是穿越众的威名广播还是大明土著有远高于旧时空老百姓的纳税意识,反正税款征收工作进行的顺顺利利平平淡淡,怎么说呢,按张筱奇的说法是比旧时空还顺:按照她以往的经验,每个征期总有那么几个难缠的纳税户。而这次居然一个没有――连置疑的都不存在。
当然这第一批纳税人里面“明白人”的比例较高是一个主要的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很多大户并不理解新的税务体制,只是把这次征税看作是新主人的一次新花样的“聚敛”,抱着花钱买平安的想法来的。
等到下一步随着制度捋顺,工作全面推开,征收覆盖面进一步扩大,征纳双方这么其乐融融的画面可能就不会再有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征收工作顺利结束了,税收报表的编制也就提上了日程。
广州市财税局税收统计处在征期结束次日对总日记账进行复核,并在确定无误后杀账(即期末结账),接着开始编制一季度税收统计报表。税收报表是整个税收业务最终结果的体现,也是掌握税收情况最直接的工具。无论前期管理工作多扎实,征收工作多细致,在领导眼里,都比不上这份报表。可以说不管是刘翔还是程栋甚至邬德和督公,他们想看的,想要的就是这份报表。他们忙碌了大半年的全部结果其实也就是体现在这张报表上。
张筱奇深知其中道理,所以一早连大厅都没去就扎在了税收统计处。借助勉强还算完善的总账,角分表的编制基本上没有遇到太大障碍,下午的时候张筱奇就拿到了第一份“草稿”。她很高兴,非常的高兴,虽然这份报表只是一张A3的纸,内容也堪称简陋,但这意味着穿越众的税收工作已经成功完成了全部基本环节,也意味着现代税收体制是可以在新时空使用的。
她拿着表兴冲冲的跑去找王企益,一方面是想跟自己老公炫炫,另一方面也想听听老公对这份报表还有什么改进意见,毕竟这份报表的受众主要是那些不太懂业务的各位“领导”们,而王企益原来在旧时空的时候下挂县局当过两年副职,对这些家伙的思路比较熟悉。
听完老婆连说带叫的说明,王企益认真地把报表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在以更“认真”的态度拍了一通马屁之后才说了他的唯一一个建议――编制万元表。
虽然现在报表上的细节不足很多,但无伤大雅,只要关键数据在,就算基本合格。不过这一行行一列列的蝇头数字看起来委实不让人舒服。再说比如刘翔这一级,他也不会关心到一分钱的出入,做决策更不需要这么详细的数字。那么,要给领导们看,一张以万元为单位的清清爽爽的税收统计报表,是必须的。
“行,我这就去弄,有角分表了,剩下的都快。”
“你确定?”王企益到底是老税务,知道里面的问题,但是老婆信心满满,他也不愿意直接指出来。
“下班前给你。”
然而张筱奇又失算了,她又忘了,忘了自己是在17世纪,没有计算机,在对角分数据四舍五入之后,万元的数字在报表上是不平的。每行的勾稽关系都不对,每列的合计都对不上,要想调平这些,哪个数加一,哪个数减一,就算是在旧时空也都是那些老会计们负责,她和她手下这群新兵蛋子折腾到下班也没理出个头绪。
“让她们都回去吧,别加班了。算了一天了,也让这些孩子歇歇。”下班的时候王企益对脑子一团浆糊的张筱奇说,“时间不急,艾志新通知我说,下周才开会呢。”
听到老公这么说,张筱奇更没信心了,准备明天去孟贤那里协调来几个老会计做平。这个想法被王企益坚决制止了:“你都不相信她们,她们永远也撑不起来担子。反正有角分表打底了,咱俩也不是真懂。干脆放手让她们做去吧。”
事实证明王企益的想法是正确的,仅仅隔了一天时间,税收统计处的姑娘们就拿出了一份非常漂亮的一季度税收统计万元报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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