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不轻易在公共场合,展露飞针的这一技能。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闻寻为了救她,尚且还在手术室躺着呢。
她怎么可能任由这些人,对闻寻说三道四?
她更不可能说出任何诋毁闻寻的话语。
而她的这一举动,倒是奏效了,成功地劝走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会儿,包厢内就只剩下,她跟周淮深两个人了。
周淮深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看来,你还真是挺在意他的。”
“这跟在不在意,有任何关系吗?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胡编乱造?况且,他本来就是我的朋友!我做不出伤害自己朋友的事情。”纪繁星义正词严地说道。
“做不到,那你就回去吧。”
周淮深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说道:“反正……不就是一个机会吗?没了,就没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这话,也让纪繁星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诧。
周淮深知道这事儿?
一个念头从纪繁星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也让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他在这一行业往后的每一步,一定是举步维艰的。”
“是你的意思?”纪繁星的双目,一刻都不敢从周淮深的脸上挪开。
就怕自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神情变化。
但大概,真的是她对这个男人抱有太大的幻想吧。
从头到尾,周淮深都是那副不以为意的神情。
“纪繁星,就算咱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我周淮深,难道是不要面子的吗?”
听到这儿,纪繁星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她轻勾嘴角,说道:“所以,因为闻寻让你没了面子,你就这样对他?”
那一刻,纪繁星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她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本以为周淮深能帮闻寻,却不曾想……这一切都是周淮深的安排。
今天,即便闻寻去了面试现场,恐怕这个机会也轮不到他。
“怎么,心疼了?”周淮深不答反问。
纪繁星将双手捏得更紧了些许,数秒后,她还是忍不住将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周淮深,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对闻寻特别不公平吗?”
“他又没有做错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拿我当朋友当家人,他想要对我好一点,他就做错了?”
“周淮深,你怎么能这样蛮不讲理!”
那一刻,周淮深真的从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憎恶。
这样的他,连他自己都觉得憎恶。
不过,这不就是他一开始的目的吗?
可现在目的达成,他的心口怎么这么闷?
似乎随时都会喘不上气一样。
但他还是很快调整好情绪,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纪繁星微红着双目看着他,数秒后,她什么都没再说,掉头就走了。
或许,真的是这段时间,她对这个男人的判断出了问题。
她甚至,觉得命运对他很不公平,想要帮他改变这残忍的命运。
但没想到……
纪繁星站在会所的大门口,看着那车来车往,第一次有了这种特别迷惘的感觉。
就在这时,响起的手机铃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接听:“喂?”
“老大,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把您后天全部的看诊,都给推掉了。”
此时打来的这通电话,无疑是将她的脸打得更疼了些许。
之所以推掉后天所有的看诊,就是因为后天有暴雪。
暴雪的天气,龙阳草才会盛开。
她本来是想要再去一趟荆棘之林的。
就算情况再凶险,她也想要试一次。
但现在,她却开始反思,她还有必要这样做吗?
周淮深的命,真的值得她这样去救吗?
“老大?您在听吗?”电话那头的手下等了一会儿,还未得到纪繁星的回应,便这样问道。
纪繁星这才正了正脸色,说道:“后天的看诊,照常。”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真心都是相对的。
说实话,他今晚这样的举动,确实让她有点失望。
对于她的这一决定,手下也有点意外。
“老大,您不去荆棘之林了?”
“不去了。”
虽然纪繁星的声音跟往常无异,但手下还是听出了些许端倪,不过他确实识相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说道:“行,老大,那我就按照您说的安排下去了。”
“嗯。”
……
包厢内。
在纪繁星怒气冲冲地走了之后,叶惊昀就从另外一个包厢走了过来。
刚才包厢内所发生的一幕幕,他在隔壁包厢的显示屏上,全部看到了。
“你说你这不是作吗?”叶惊昀在周淮深的身旁坐下后,便给出了这样一个评价。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非得让你这样做?”
“我看人家纪繁星对你挺好的啊,这小姑娘很真诚,我玩女人都舍不得玩这样的,觉得挺对不起人家的。”
“大概就是太好了,我怕这份情,我还不起。”周淮深意味深长的扔下这句话之后,就滑着轮椅离开了。
“哎!这话我就有点听不下去了啊!就因为人家对你太好,你这样对人家?”叶惊昀三两步追了上去,并且紧跟身旁。
“我也实在想不明白,得是怎样的情,会让你觉得还不起?”
“再大不了……你以身相许嘛!这不管什么情,不都还上了?”
这话一出,周淮深的轮椅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面色淡淡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一个将死之人的以身相许,你觉得是幸运,还是负担?”
叶惊昀直接语塞。
说到底,这家伙还是为了自己的病。
跟周淮深相识这么多年,饶是周淮深永远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家伙也有很脆弱的一面。
比如,那个让他无能为力的病。
再加上每一个给他看诊的人,都给他判了死刑。
这就算是再有信心,恐怕也一点点地都被消磨殆尽了。
叶惊昀也没再追上去说些什么,只是有点心疼的看着周淮深离开。
从会所出来后,程砚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周淮深的情绪有点不大对劲。
他纠结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少爷,您现在要去哪儿?”
“乡下医院。”周淮深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扭头看向了窗外。
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他都习惯去那边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