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惜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放不下的是什么呢?
是他对沈悦的不作为?是一声不吭就将她关在后宫寂寞度日?还是没有商量便将她推上后位,推上风口浪尖?
她原本一肚子怨气,可在得知,晏望宸因为自己跌落山崖而急到吐血的时候,她的怨气忽然就消散了。
“难不成,你还想回那个小村落生活?温惜,你忘了先前你的志向了吗?”淄阳王见她犹豫,轻而易举地便戳中她的软肋。
宋温惜猛地抬眸,她想起了先前许下的心愿。
她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宫中有一席之地。并非作为妃嫔,而是作为女官。
她想要为女子做官开创先河,让女眷也能同男子一样参加考试。
可是,她却因为心中的怨念,而开始退却。她想要忘记先前的志向,躲进梅尧村,过与世隔绝,单纯朴实的生活。
放弃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我知道了,父亲。”宋温惜再抬起眼眸时,眼底已经变得坚定。
淄阳王略显苍老的脸此时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为父都是你的后盾。”
淄阳王话音刚落,便有人敲响了房门。
“小惜……你……醒了吗?”晏望宸在门外踌躇道。
“爹爹——”小鱼蹦蹦跳跳地去给晏望宸开门。
门打开,晏望宸穿着一身青衣站在门口,他一把抱起小鱼,犹豫地看向屋中。他瞥见淄阳王的身影,脚步一顿。
“陛下。”淄阳王起身,“老臣来看看女儿。”
晏望宸抿唇,眼底闪过一丝愧意:“是该来看看,淄阳王也许久未见小惜了。”
“是,不过时辰不早了,老臣也该走了。”淄阳王十分识相地道。
“淄阳王不如留下一起用膳?”晏望宸邀请道。
“不必不必。走,小鱼,外祖父带你去集市。”淄阳王留下这么一句,从晏望宸怀中接过小鱼,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晏望宸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怀里,一时间有些失落。
听着两人客套的对话,宋温惜十分尴尬。
“你来得正好,我有话要同你说。”她声音发紧,手在袖中紧紧攥着。
晏望宸察觉到她的紧张,眉宇间闪过一丝笑意:“坐,放松些,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会吗?他可没少吃。
宋温惜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脑海中顿时浮现起先前的欢爱。下一瞬,她涨红了脸,用力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缓缓坐下,深吸了口气,道:“陛下,我……”
一时没有组织好语言,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晏望宸却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她的话,一双好看的凤眸紧紧地盯着她,仿佛要窥探她脑海中的想法。
“我……想继续做翰林学士……”她终于说出了口。
“你不想做皇后了?”晏望宸的眸色渐渐沉了下来,“你还想要离开我?跟阿玖回梅尧村,是吗?”
“不是!”她猛地抬眸。
听到她否定的回答,他脸色才微微缓和些。
“那你想要什么?”晏望宸继续耐心地问。
“我……我不想在后宫无趣地度过一生,我想继续做翰林学士。”她战战兢兢地说出了这番话。
晏望宸似乎松了口气,他的肩放松下来,下颌也不再绷得那么紧。
“只是这样?”他挑眉。
“我还想……兴办女子学堂,让所有女眷都可以上学,参加考试。”她继续说道。
“还有呢?”他又问。
“还有……”她绞尽脑汁,“还有,想让女子也能当官……”
“这些都依你。”晏望宸干脆地说。
“什么?”她睁大了杏眸。
晏望宸凤眸中满是温柔,轻声道:“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想做什么,都依你。”
他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你知不知道,兴办女子学堂,让女子当官,意味着什么?”她声音有些发颤。
“意味着要同朝堂上那帮老顽固作对,要被天下人议论。”晏望宸沉声道,“可你想要做的事,能让女子有机会出人头地,能活得像你一样精彩,不是吗?”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实现。”他认真道。
宋温惜有些不好意思,她撇开头:“说得好像我做什么你都会放任。”
“我说过,我不会再束缚你,你想做的事,就放手去做。”他勾了勾唇角,“我会一直是你的后盾。”
他竟然说了和淄阳王一样的话。
这两个人哪里都不像,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他们都爱护她。
宋温惜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泪意,她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你说你一直是我的后盾,可是,你分明快要死了,你怎么做我的后盾?”
晏望宸一怔,有些莫名奇妙:“谁说我快死了?”
宋温惜也愣住:“影儿说的……”
“她怎么说的?”他忍不住皱眉。
“她……她说,她说你在悬崖上吐了一口血……御医说你活不了多久了……”她说着,有些哽咽。
晏望宸似乎有些无奈,他摇了摇头,道:“御医说的是,若我那口瘀血不吐出来,便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宋温惜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影儿竟然听错了,害得她这两日心神不宁!
她鼻尖又酸涩起来,泪水涌了出来。
晏望宸轻笑出声,他上前,轻轻拂去她脸上挂着的泪珠,低声问:“你担心了?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死?”
“我……我只是讨厌你……我又不是想要你死……”她躲开他的手,满脸通红地说出了心里话。
他忽然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许久未曾感受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和气味,宋温惜思绪缥缈,眼神迷离起来。
他抬起头,捧着她的脸,凝视着她的双眸,问:“还讨厌吗?”
“我……”她感觉自己的脸和呼吸都变得滚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执拗地咬唇:“我还是讨厌……”
他又用唇堵住了她的话,蹂躏着她的唇瓣,待她呼吸急促时抬起头,在她耳畔道:“那我便吻到你不讨厌我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