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兹笑着摇了摇头,她握住赫斯塔的手,紧接着用力地抱住了她,赫斯塔也同样热烈地回应。
守卫看了看莉兹的反应——看来,这个清早来访的女人显然没有说谎,中尉确实认识她。
于是守卫安心地松了口气,对莉兹道,“那么,您二位慢聊。”
……
很快,守卫离开,莉兹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这才回过头来。赫斯塔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工位——她一眼就看到了桌上装满了酒心巧克力的玻璃罐,这会儿正尝试着打开盖子。
莉兹关上门,回身便朝着赫斯塔的肩膀用力打了一拳。
“你既然今天能过来,为什么之前还骗我们说你没时间?”
赫斯塔手里刚剥开的巧克力差点跌在地上。
“我没说谎,我正要和你说呢,我今天只能在这儿待一个多小时,一会儿我就得去乌连北站,换乘列车到博尔桥,再从那儿前往第三区的南部边境,我想着,既然见不着图兰和黎各,那就不多这一句嘴了,免得叫她们难受。”
赫斯塔一边回答,一边把豆子大小的巧克力抛起来,然后一口一个接着吃。
这些巧克力正是从前瓦伦蒂小姐常备在身的零食,不过,直到不久前赫斯塔第一次尝到真正的酒心巧克力,并被浓郁辛辣的酒味甜浆呛得说不出话,她才意识到瓦伦蒂小姐包里装着的“酒心”只是一种哄小孩的修辞。
“还有任务?”
“嗯。”赫斯塔咀嚼着,“这里不方便聊天,我们去外面走走?”
“好啊,”莉兹声音轻快,“去哪儿都行。”
两人离开办公室,在朦朦胧胧地细雨里散着步,雨雾凝成细小的水珠,粘在她们的衣服上,头发上。
“你这副打扮是怎么回事?优莱卡又是什么,你的代号?”
“不是,我还没有代号,优莱卡就是一个临时的假名,”赫斯塔一一回答,“我已经有十几个这样的名字了,黎贝卡、杰西卡、莫妮卡……一个任务,一个身份。”
说着,赫斯塔揪了揪自己的“头皮”,“这是假发,是不是看不出来?”
“已经……十几个任务了?”莉兹感到不可思议,“怎么会这么多,去年基地的毕业名单上明明没有你……你现在应该还是预备役啊,他们不能这么对你。”
“已经不是了。”赫斯塔摇头,“24周特训结束以后,基地方面觉得我的能力相对特殊,就直接让我转了职,只不过现在我对外的身份还维持着预备役,我也不能以书面方式告诉其他人。”
莉兹突然沉默了片刻,“那你现在都在做些什么,我能问吗?”
“能。我在来这儿之前向基地和千叶小姐同时确认了我们的谈话范畴,但你需要对我们的谈话保密。”
“OK,我懂了,你继续讲。”莉兹轻声道,“特殊是指什么?”
“鉴于我现在还没有二次觉醒——”
“……什么?”莉兹再次愕然,“之前你和图兰遇险的那次——”
“对,因为只有在面对螯合物的时候我才能暂时进入子弹时间的状态,基地觉得我非常适合用来引诱藏匿在荒原上的畸变者。”
畸变者,特指发病后经过多次变异的螯合物。
畸变者的出现几率极低,一般只在彻底失控的荒原螯合物潮中才会产生。
相较于普通螯合物而言,畸变者的能力增幅更强,寿命更长,产生合作行为的可能性更大。甚至曾有少量证据表明,在畸变者面前,普通螯合物可能会表现出一定的服从性。
在螯合物潮爆发后,邻近的宜居地如何在四散的螯合物中标记出畸变者并尽快将其歼灭,始终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一开始,人们识别畸变者的办法通常是逐级筛选,先以密集的燃烧弹对螯合物进行批量杀伤,并在隔离区设置燃烧带,在这种情况下仍能突破重围的螯合物一律视为畸变者,由水银针的精锐小组负责歼灭。
这种状况持续到4601年,有人发现畸变者似乎对部分预备役水银针的气味非常敏锐,尤其是对那些尚未二次觉醒的幼苗,畸变者有着近乎执拗的猎杀欲望。
至此,水银针们终于开始了一系列主动标记、并诱杀“畸变者”的尝试,他们让特别善于奔跑的水银针携带模拟信息素向无人区狂奔,以期将畸变者引出,一旦标记出畸变者,水银针们就能以更高效、安全的方式解决余下的螯合物威胁。
此种办法被称为“信息素诱捕标记法”,它的成功率只有30%~45%左右——畸变者对相关信息素的感知非常敏锐,一旦它们意识到气味并非来自真实的初觉水银针,会立刻放弃追逐。
莉兹的脸色几乎随之变得苍白:所有针对螯合物潮的行动计划,不论是寻找水银针新人的打捞行动还是负责歼敌的猎杀行动,都必须由战斗经验5年以上的资深水银针来执行,何以AHgAs竟会让赫斯塔一个新人参与“诱杀畸变者“这类危险系数极高的任务……
——想都不用想,提出这个作战方案的人里必然有千叶真崎。
难怪这几年基地完全隐藏了赫斯塔的去向,难怪今天她出现时名字与身份都是假的……
这其中固然有一些传统的保密理由:比如所有非水银针都有成为螯合物乃至畸变者的可能,为了避免普通人在病变后知晓太多水银针的作战细节,水银针内大部分战斗详情都不会轻易披露。
但是,考虑标记畸变者这一任务极其危险,倘使被有心人得知AHgAs竟让赫斯塔这样的年轻人直接参与,那必然又能够酝酿出另一场舆论风波了。
“莉兹。”赫斯塔突然喊了她一声。
“嗯?”
“你这几年过得不开心吗?”
莉兹不解,“……我很开心啊,谁告诉你我过得不开心?”
赫斯塔伸出手指,按向莉兹皱起的眉心。
“现在你面无表情的时候,眉头这里也是皱着的,以前不会。”
莉兹怔了一怔——有这样的变化吗?她自己倒没有发现。不过,或许也只有像赫斯塔这样几年不见的朋友才能在相逢的第一刻敏锐地觉察出对方的不同。
想到这儿,她轻笑一声,拨开了赫斯塔的手。
便就这短暂的一瞥,她看见赫斯塔右手手背一点微妙的色差,像是戴着露指手套暴晒后留下的印痕。
“你是刚从热带地区回来吗?”
“哦,不是。”赫斯塔顺着莉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手,“第二次参与诱杀任务的时候,右手的四根手指头不小心被只螯合物削掉了,之后手术不够及时,只有食指接了回来,剩下的,基地给我装了义肢——就像图兰那样。”
当着莉兹的面,赫斯塔握拳、伸展,如此反复,动作灵巧。
“结果现在食指还不如剩下几根手指灵活,偶尔还会关节痛,当时真不该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