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
云清清淡然道。
“那签筒里每一支签都自有去处，是空白还是中签全凭因缘。”
芷萝恍然大悟，立刻通知人将中签者带了过来。
来者是一对神色憔悴的夫妻，带着个刚会走路的小娃娃，怯怯地缩在女人身后。
夫妻进门就双双朝云清清拜去，丈夫开口祈求道：
“大师，麻烦您帮我们看看，这孩子到底是被什么缠上了，为何夜夜不睡觉，扰闹得全家都不安宁。”
云清清眉头一凝，淡声道：
“你们的孩子好得很，并没被任何东西缠上。”
“啊？”
夫妻俩面面相觑，并不相信。
那妻子一脸愁容道：
“要不……大师您再好好看看？我家小宝一到半夜就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大哭大闹地把我们推醒，让我们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这都连着半个月了！”
“我们一家子靠点小买卖为生，白天还要出摊，可再这样下去生计都要成问题了啊！”
云清清目光在一家三口身上扫过，眉头拧得更紧。
“你们两个觉得是孩子搅得你们夜夜不宁，无法入睡，所以就打孩子？”
夫妻俩面色一僵。
男人反应快些，尬笑道：
“怎、怎么会呢，是邻居们出主意说这孩子撞了邪，要用沾了烈酒的艾条抽打才能赶走邪祟，我们这不也是担心孩子才试一试的嘛。”
“对对，就是这样，大师您可不能误会我们。”女人脸色不太自然，但也连声附和。
云清清面无表情道：
“邻居这么说，你们就信了？那管用了吗？”
两人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然后你们还找过其他人吧？结果如何？”云清清声音浅淡。
男人叹了口气，郁闷道：
“唉，别提了，那些江湖骗子根本什么都不懂，竟然说是我们夫妇二人不积德才引来了邪物！”
“这怎么可能呢！我们不偷不抢待人热情，怎么就不积德了？再说了，若邪物是冲着我们来的，那为什么我们一点感觉也没有？”
女人也连声附和道：
“就是，我们俩成亲时我家里可是专门找人算过的，我俩可都是八字辟邪的命旺之人，在一起最是般配互旺，寻常邪祟根本进不了家门！”
“哎，可惜给我们批八字的老瞎子已经过世了，不然这次找他肯定早就解决了……”
“行了你先别跑题，”男人拉了她一把，又说道，“大师您看，明明是小宝撞邪了才哭闹不止，那些江湖骗子自己搞不懂，就装模作势地说我们命该这一劫！您听听这都是什么话啊！”
“这年头骗子太多了，所以我们才专门来您这里，毕竟大师您的声名早就传遍帝京，那么多人都说您本事大，肯定错不了不是？”
“没想到还真抽中签了，说明我们跟大师有缘啊！您一定会帮我们的对吧？”
云清清安安静静地听着这两人说了一大堆，终于停嘴，期盼地看着她。
她淡然勾了勾唇，说道：
“那如果我也说，作祟的那东西是冲着你们来的呢？”
男人愣了愣，立刻笑道：
“那不能够！大师您可是有真本事的高人，小宝这么明显的问题您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您一定是说笑的吧！”
女人也赔笑道：
“大师您快别消遣我们了，这天都黑了，我们家今天能睡个好觉可就全靠您了啊！”
芷萝在一旁直翻白眼，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如此又蠢又自负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若不是收到了云清清的传音，她都有指着鼻子骂人的冲动了。
不过听过云清清的要求后，她若有所悟，立刻悄然退出了房间，化作一团青光离开了天命阁。
云清清也站起了身：
“走吧，去你们家看看，想来今晚就能知道那作祟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夫妻二人欣喜地对视了一眼，赶紧拉上小宝在前面带路。
这家人住得不算远，就在隔三条街外经营着一家小酒铺，由于临街面的地皮寸土寸金，铺子里空间太小，所以门外还有个摊子，每日开张后把酒摆到外面售卖。
穿过铺面往后去，就到了一处大杂院，院子不小，住了七八户人家，都是这街面上的小商贩。
这个时间正是店家打烊，各自回家吃饭的点，大杂院里还挺热闹。
夫妻俩带着云清清径直朝一个房间走去，院里有人打招呼：
“老冯，怎么今天不见你们两口子出摊子啊？”
“对了，你们家小宝那事解决了没有？今天是又为这事找人去了吧？”
“咦？这姑娘是你们家亲戚吗，可真俊俏呐！说亲了没有？”
冯家夫妻一扫往日的郁闷，脸上都快笑开花了。
“可不兴乱说啊！”女人摆着朝那个问“说亲了没有”的邻居嗔了一眼，“这位可是天命阁的清云大师！我们排了一天的队好不容易抽中签请回来的！”
院内邻居一听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围拢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地问他们经过，脸上全是毫不掩饰的羡慕。
男人脸上的得意都压不住了：
“这次我们可真算见识到了！天命阁只有有缘人才能入内，那是真的！你们不知道，那附近有多少人整天翻来覆去地找，愣是说什么也看不见那么大的一扇门！”
“我就不一样了，到了那街上离老远就看见天命阁的大招牌，直接就走进去了！”
邻居们发出阵阵惊叹。
男人越发得意：
“而且我跟你们说，原本只要能进天命阁就可以面见清云大师求卦，但大师本事太大，求卦的人越来越多，所以现在就算能进门，也得先抽中了签才能见到大师了！”
“我可是从上百人里抽中的唯一一个签！这才把大师请了来！”
女人也美滋滋道：
“早说了我们两口子命旺，一点也不错吧？你们看这得是多大的福报，才能请来清云大师本尊！”
邻居们越发羡慕了，之前见冯家接连半个月晚上闹腾，说是招了什么脏东西，他们还暗自同情来着。
但没想到人家转头就把全帝京最负盛名，又最为神秘的天命阁阁主给请到家里来驱邪了。
有些人的命啊，可真是让人羡慕。
就在一阵阵惊叹和吹捧声中，云清清突然淡声开口了：
“我能来这里，不是你们二人的福报，而是他的。”
她这声音并不大，却生生穿透了满院子的嘈杂，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冯氏夫妇面色一顿，转头朝云清清看去。
只见云清清正牵着早被他们遗忘在脑后的小宝，目光柔和地捏了捏娃娃的脸蛋。
两人脸色一变，心头有些不悦。
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签是男人抽的，人是夫妇二人一起请的，怎么就不是他们的福报了？
她的意思，福报是小宝的？
其他人也听懂了云清清的话，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