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上午。
fz市郊区。
偏远小镇。
一辆轿车停在墓园门口。
秦彦一行人下车。
这次来fz市，除了明日初九迎天公外，更要完成程薇的心愿，前来祭拜秦彦的外公外婆。
大门锈迹斑斑。
因为常年失修，已经残破不堪。
门口有个保安亭。
亭里有个年过花甲的守墓人正在看报。
见有人来祭拜，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继续看着报纸。
吴臻起上去递了两包烟一瓶酒，守墓人被风霜模糊的老脸，顿时就露出了笑容。
“现在的人啊，只顾着活着的人，却都忘了死了的人，忘了死的人也都是曾经活生生的人，也都是生前被人惦记的人。”
“老头我不是抱怨，只是墓地位置卖完了，没了收入，我这老头已经两三年没拿过工资了，在这儿完全是义务劳动。你们还算不错，还知道给老头我带来些口粮。”
守墓人边絮叨着，边拿着一沓黄纸走在了前面。
走到一半，才想起了什么，回头问程薇：“丫头，我对你有印象，当初你是给我块金子，给你爹妈安葬的吧？你还记得埋在哪了？”
程薇恍惚下，指着一处：“好像在那里。”
“好像？这你不应该，这怎么能忘了。不过忘了也不要紧，人死就是一堆灰，来祭拜也只是抚慰自己。死了的人哪知道这些啊。”
“换做别人，那老头我肯定不管的，但收了你们烟酒，我就得办事儿啊。”
守墓人絮叨着，来到一处被荒草盖住的墓堆边儿上。
把周围干草清理干净，点了一把黄符在周围转一圈。
然后灌了口酒，喷在燃烧的黄符上。
“完事儿，该有的程序要有。”
“你们看看是哪个。”
“实在不行都祭拜算了，也算是给你爹妈打好邻里关系。”
守墓人先前嘴上说着死后一堆灰，现在又搞出这么一套。
程薇看着一座座被风化，被青苔爬满的墓碑，陷入茫然。
时间太久太久了。
她忘记了很多。
倒不她不上心，而是她故意忘记的。
因为在墓碑上，是不留父母的名字。
否则被钦天族知道了，定上门掘坟。
她只记得墓碑周围的一些特征。
可是这些特征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不复当年之景。
就在程薇不知所措时，秦彦已经走向一座无名墓碑。
是这个吗？
程薇心中迷茫。
连她也不敢确定。
而她也不知道秦彦从未来过一次，又有什么依据确定这是外公外婆的坟墓。
见秦彦这反应，守墓人眯着眼问：“小伙子，你是墓主什么人啊？”
秦彦看着爬满青苔的墓碑，轻声自语：“从未见过，可以是陌生人。但又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以说是熟人。但你让我叫声外公外婆，我还真叫不出口。”
“这就不奇怪了。人和万物之间是有联系的，血脉之情更甚，只是很多人往往无法静下心去琢磨，去感受。你能捕捉到这些，说明你不是一般人。”
守墓人眼神毒辣，笑眯眯道：“不过，人生如梦，荒唐一生。想来埋在这里的二位，曾也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也只叫人唏嘘。”
秦彦看一眼守墓人。
他早看出此人不凡。
如果真要有个明确级别划分，那这守墓人与天师张元恩是一个级别的。
程薇终于确定了这座墓碑，就是埋葬她父母的骨灰。
“爸、妈。”
程薇跪下，哽咽：“不孝女儿，回来了。”
“以前，女儿回不来。现在女儿找到了您们的外孙，找到了姐姐的孩子，这是上天对我的怜悯，就像您二老说的那样，他还活着，而且很有出息……”
程薇倾诉着这些年来的心事。
果果蜷缩在苏梦妍的怀里。
苏梦妍含泪看着这一幕。
秦彦眼眶也红了。
但并不是因为怀念这未曾谋面的外公、外婆。
毕竟连面都未曾见过，又岂能谈得上怀念？
他只是知道这里埋葬了两个人。
两个亲人。
仅此而已。
坦白说，说不上难过，更说不上悲伤。
因为他不能为死去的人费太多的心思。
他要为活着的人考虑。
守墓人佝偻着腰，去拿了一些纸钱，让程薇烧了。
来到一边，守墓人点了根烟。
递给秦彦一根。
“这两人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最后成了这样。”
守墓人咧嘴露出一口老黄牙：“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是少数，在老头来看来，这都是每一个生命逝去，而最终面临的归宿。小子，你说呢？”
秦彦淡淡道：“我有了女儿，有了家人，想这些是不负责任的。”
守墓人一愣，哈哈一笑：“那倒是，老头我一生碌碌无为，当好人不够，当坏人坏的不够彻底，最后落得什么也不剩下，算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不过我学聪明了，提前在这儿守墓，跟这些老伙计打好关系，以后死了也不至于生疏。”
秦彦吸了口烟，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有人告诉我，百年前因为局势动乱，民族已到了濒临灭族的地步，钦天族破格出现两位族长。我外公为副，程天啸为主。后来程天啸为民族捐躯，我外公便顺理成章接管钦天族，成为钦天族唯一的话事人。”
顿了顿，看向守墓人。
或者说程天啸：“这事是听说，有几分可信度？”
“哪来的野史。”程天啸笑眯眯：“分明是程天啸为谋私利，欲带钦天族临阵倒戈叛敌，是你外公出面，将程天啸截杀。最后，你外公被迫包揽大任，取代程天啸，成为了钦天族族长。”
秦彦淡笑道：“过程不重要，真相也不重要。毕竟当初称霸一方的钦天族族长，一个已经变为白骨，一个则成了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迟暮老头，再纠结于过去，就显得太无聊了些。”
程天啸眼睛一亮：“你小子真合我胃口，要不是辈分上悬殊的太离谱，真想跟你做拜把子兄弟。”
中午。
程天啸就附近的野菜做了一桌子菜。
还跟着逮了只老母鸡炖着。
“小子，你带那女娃来，不单单是击败老祖先的吧？”
程天啸眯着眼。
秦彦不可否认：“初九迎天公，我是来灭族的。”
程天啸手一抖，咧嘴道：“你小子胆子真大，这话也能说得出口，你可知道收拾钦天族的难度有多大？”
“多大？”
秦彦笑问。
“很大。”
程天啸说了句废话，脸上表情却跟着凝重起来，独自一人喝酒，琢磨着心事。
酒足饭饱后，秦彦开始着手布置周围的风水。
这一点在龙虎山进修的吴臻起极为在行。
外公外婆在此地安息。
以前秦彦不知道就算了。
既然知道了，那自然要将这里重新修缮。
至少，也是抚慰活着人的心。
程薇并没有跟去。
她在墓碑前，有很多话想说。
……
一辆豪车停在了墓园门口。
一位青年下了车。
身后人道：“许公子，查到了，那两个老东西就埋在这儿。”
许立青眯着眼，挥手道：“随我进去！看到就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