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姐也不是把责任推你头上，自从你哥帮了你后，就一直被人针对！五年前那场火，说是电路故障引起的，但那天恰好我们都出门，要把电闸都关了，根本不可能是短路故障。”
妻子咬牙切齿：“店里的监控，我手机也能查到！当时我查了！大半夜有人来铺子周围，放火把铺子烧了！”
程薇焦急：“姐，那你们有没有报案？”
“报了啊，没用。还把我手机没收，把视频都给删了！”妻子道：“后来我找人打听了！放火的那个人，就是汪家的人！当初要追你，差点霸占你的那个汪泉！”
闻言，程薇脸色瞬间煞白！
秦彦微微抬眸。
若有所思。
他让安琪查了上午短信人，手机号号主，就叫汪泉。
不知情的苏梦妍脸色一变：“这种事太恶劣了，你们可以去江都，或者上京……”
话没说完，杨明山就摆摆手。
“没用。”
杨明山叹息道：“姑娘，别的地方或许有用，在这儿没用。你是外地人，不了解本地的情况。宗族势力，在这里就是只手遮天。”
“因为我们这里宗族观念很强，有严格的祖宗家法，甚至说大于国法！就算官方受理，想进来办案的难度也非常大！”
“而且我这一脉往上数几代，跟汪泉也算是半个宗亲。宗族不允许丑闻扩大，所以他们是不会允许我家向汪家索赔。”
苏梦妍怔了怔：“可是，明明是他们错了……而且，一定是有办法的。”
“真的没办法。”杨明山苦笑：“你看街上的商贩，还是路边卖水果阿姨，他们都极有可能是某个宗族出来的，或者是后人。”
“他们各自钻研一门生意，各自涉入不同的行业甚至机关单位……这里面的水很深很深！说好听点是团结，说难听点就是迂腐，封建！”
“我若是出现在车站，还没进站，就会被通风报信，就会被拉去祠堂给祖宗道歉。”
“在这样环境下，遇到这种事只能自认倒霉，只能随波逐流，才能保现有的安稳。”
“当然，外地人还好，不受什么宗亲、族规的约束。可本地人……你看像小薇，女孩子最不受待见，被欺负了也没处伸冤。”
说到这儿，杨明山喝了口黄酒，深深看着秦彦和苏梦妍二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带小薇回来，在这里见到小薇，我也很高兴。但这个地方，真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哪怕你们在外地有钱有势，哪怕你们权利滔天，在这里也是没什么用的。”
苏梦妍迷茫：“现在这个社会也会出现这种情形吗？为什么白天我在街上的时候感觉不到你说的那种……”
“还是那句话，因为你们是外地人，因为你们没有和本地人有利益上的冲突或矛盾。”
杨明山叹道：“我这么跟你说吧，真得罪了当地宗族的权贵，你们在大街上被人抢劫，被人打，周围的老百姓不仅不会帮你们指证凶手，还会反过来诬陷你们。倒不是说他们怕那些权贵，而是街上的人沾亲带故，说不定就是一个宗族出来的，不论是小商小贩，还是企业大老板，都是一个利益圈子的。”
苏梦妍很不解：“可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虽然我知道江南的苏家也是会袒护自家族人，但这种现象只存在于嫡系，而不是存在老百姓中。”
杨明山笑道：“我们f省乃至下面的佰粤在历朝历代，都很少经历过战乱，根基稳定，族群稳定，千百年传承下来，族群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反之，像其他地方，要么是常年战乱，要么是爆发瘟疫、饥荒，人口流动大，很多都是不同宗族的人抱在一起取暖。经几代、几百年的变迁，对宗族的概念自然是相对淡化的。”
顿了顿，杨明山苦笑摇头：“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二位，听我一句劝，从哪来回哪去，千万别带小薇在这里逗留太久。万一被汪家的人知道，他们定会找小薇麻烦。到时你们非但什么也做不了，反而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话也不能这么说。”妻子捅了捅杨明山道：“说不定人家是有办法呢？就算咱们家铺子被烧了，没法找汪家算账，那或许也有其他办法，说不定能跟汪家沟通之类的……”
妻子说这话，就差点把‘给钱’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杨明山当即就怒了：“你这叫什么话！小薇来我们家做客，提了这么多礼物，你还不知足？汪家的事儿，是能掺和的吗！”
“你对我吼什么吼啊！”
妻子怒道：“你要有本事，你找汪家去啊！你不看看现在我们一家住的是什么地儿，你儿子兴趣班要缴费了！别人都续费，你儿子要是不续费，就被他班里同学瞧不起！你这个做爸的，难道要让你儿子不如别人家的？还有你妈！偷家里的钱，买什么保健品！就你打零工赚的那些钱，够什么啊！以后咱俩死了，都没地儿埋！”
杨明山面目狰狞，拳头捏的嘎吱作响！
“杨大哥……”
程薇起身，鞠躬：“对不起。嫂子，是我连累了你们。”
“跟你没关系。”
杨明山挤出笑容，起身去了阳台。
在苏梦妍眼神示意下，秦彦跟去。
阳台，杨明山嘴里叼根烟，摸索着口袋。
见秦彦来，他苦笑道：“家里的丑儿，被你看全了。”
说着，给秦彦递了一根。
秦彦掏出打火机，分别点上。
阳台旁边挨着隔断小屋。
能听到老太太的哭声。
还有小男孩的读书声。
杨明山深深悲叹：“我不怕穷，就怕忙了一天回到家，花钱上学上补习班的儿子说7+1=9。亲娘偷拿家里积蓄，花1000买两瓶水，还沾沾自喜说送两斤鸡蛋。还有我老婆的喋喋不休……还有最想抽烟的时候，打火机都被别人顺走。这种日子，还真是让人绝望啊。”
秦彦莞尔一笑：“这不挺好的。”
杨明山一愣。
秦彦笑道：“要是老婆说7+1=9，孩子花1000买两瓶水，亲娘对你喋喋不休，那才是真的崩溃。”
杨明山蠕动嘴唇，哭笑不得。
“不过，还有更崩溃的。”
秦彦笑了笑：“回家后，孩子花1000买瓶水，亲娘说7+1=9，打火机对你喋喋不休，老婆被别人顺走，那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杨明山：“……这么说，我还不算难？”
“人都还在，不算太难，起码有机会，这又怎么称得上绝望呢。”
秦彦笑道：“我的意思是，很感谢你曾经照顾我小姨，这份情意我替小姨还。明天就去你那铺子，谁来找你麻烦，我找谁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