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彦敲落烟灰，笑道：“这不算什么秘密，是所谓手握天机的钦天族吧？也就是f省的程族。”
宋应昌一愣：“你都知道？”
秦彦不可否认道：“我虽没有刻意调查过，但也听说了这个家族。不同于传统的世俗门阀，其身份历朝历代，都是朝廷的钦天监。传言六七百年前的刘伯温卦能通灵，勘探天机，就是从程族学艺出来的人物。”
宋应昌凝重道：“问题就出现在这儿，虽然程族仍属于龙国传承中的一脉，但因其的特殊性，即便是紫京也无法命令他们做什么。”
秦彦抽烟动作一顿，笑看宋应昌：“你是在给我打预防针？叫我低调行事？”
被一眼看穿心事，宋应昌有些尴尬。
他没有否认，低声道：“来的那人是程族钦天监一脉的嫡系，他的父亲是下一任钦天监的接班人。说起来，他也算是你的……大表哥。”
秦彦诧异道：“还真是出乎意料，真是我大表锅？”
“他父亲和你母亲是亲兄妹，就是你的大表锅……”
宋应昌话刚一说完，就发现自己被秦彦带偏了，见秦彦松弛莞尔的状态，他意识到秦彦压根就不在意。
“秦彦，你……没点其他想法？”宋应昌忍不住问：“对于你母亲的家人，你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秦彦抬头想了想：“如果他得寸进尺的话，那该怎么处理，还是怎么处理。”
宋应昌心一惊，慌忙道：“可他是你大表哥啊。”
“所以我会区别对待，大表哥有大表哥的死法。”
宋应昌：“……”
见宋应昌左右为难的样子，秦彦忍不住笑问：“怎么，我这回答让你不满意？或者说让紫京不满意？”
宋应昌摇摇头：“对于程族，只要他们不做出违背传承一事，紫京是不会干涉他。而你，阎帝，多次拯救国家百姓于危难之际，紫京更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说到这儿，宋应昌不住叹息：“不过，对于紫京而言，你和程族都是一体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倘若你们之间发生什么冲突，恐怕……”
“理解，我从未要求你们做什么。”
秦彦笑了笑，捻灭烟头。
然后看一眼宋应昌口袋。
宋应昌意会。
跟自己和秦彦各续一根。
宋应昌嘬了一口，憋不住心里的疑惑，问：“照你这么说，你是真打算收拾程族？”
“先前不是说了，看他们自己如何选择。”
“可……”宋应昌蠕动嘴唇：“万一真出现最坏的结果，那你和程族之间……我并不是在给你出主意，也不是干涉你的决定，而是程族存在的意义很大，倘若他们出现动荡，就会打破平衡，这对于龙国，对于百姓，恐怕不是一个好消息。”
秦彦看一眼宋应昌：“你，或者你们，真拿我当什么善人？若不触碰我和我家人自身利益，我可以当个好人。可若是侵犯，尤其是针对于肖家，该怎么处置，就该怎么处置，这是我的原则。”
宋应昌张口结舌。
忽然，他发现自己把秦彦想的过于好了。
阎帝是英雄？
是救世主？
当然不是！
阎帝就是阎帝！
权术是皮肉。
实力是血液！
杀戮是灵魂！
阎帝就不可能是被道德、大义所绑架的善人！
“你们过于高看程族，同样过于高看我了。”
秦彦淡笑道：“在这个世界缺谁都能转，一个人或一个势力的消亡，就会有另一个出现填补空缺，所以缺谁少谁都一样。少了个程族，就会出现刘族、赵族。程族代表不了什么，他们只是占据着资源和传承上的优势，显得贵重罢了。”
宋应昌深深盯着秦彦：“我本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
“文化人。”秦彦竖起大拇指。
宋应昌叹道：“我算读懂你是什么态度了，当下的一切都可以重置，任何人，任何势力，包括程族。只是这么做，恐怕要付出很多代价。”
“有什么关系，所谓不破不立，权利的移交哪一次不伴随着鲜血和死亡？他们应该庆幸的是，至少他们还有的选择。”秦彦笑了笑。
是啊，程族还有的选。
可问题就在于，一向高高在上的程族，未必知道传承千百年的他们，已经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有些可笑的是，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传承气运。
一辆辆车从远处驶来。
是肖家的车队。
秦彦见此，忽然问宋应昌：“果果是不是在肖家？”
“是啊，都是你的人守着。”
“那这次果果也要来？”
“你女儿，你问我？”宋应昌：“你关心这干什么？”
“坏了！”秦彦脸色一变。
宋应昌心一颤：“什么事？”
能被阎帝说‘坏了’，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去卫生间洗脸漱口，你帮我买盒口香糖。”
秦彦火急火燎，二话不说回了酒店。
宋应昌：“……”
愣在原地的他。
旋即就明白秦彦的‘担忧’！
要见闺女，得抓紧散散烟味，清清口气，不然遭闺女嫌弃！
这还真是桩‘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对于父亲而言是这样的。
秦彦去卫生间漱口后，洗了把脸。
闻了闻身上，确定没有烟味，这才稍放下心。
“先生……请您挪一下脚。”
身边传来一个女孩怯懦的声音。
一个穿着保洁服的姑娘拿着拖把。
她低着头，额前鲶鱼须发丝，遮挡住了她大部分的面容。
“不好意思。”
秦彦这才注意刚刚洗手，洗的地上有些水渍。
连忙挪开。
“没，没……”
姑娘很胆怯，头埋的更深。
来酒店吃饭的，都是大人物。
听酒店经理说，今天更有多位重磅人物来。
其中，不乏有一些紫京的大人物。
紫京啊……
这对她来说太高太高了！
一个经理，甚至是些老员工都能欺负她，更别说那种高度了。
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以秦彦对她有礼貌说‘不好意思’，她都险些要被吓哭了。
秦彦看出姑娘拘谨害怕，便准备离开。
而就在姑娘埋头拖地时。
挡在额前的发丝，随着她拖地的动作飘动。
被遮挡的容貌，也恍恍惚惚在镜子中闪过。
虽然看不太仔细，但惊鸿一瞥，却让秦彦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脑海里浮现一幅幅埋藏在过往深处的模糊记忆……
女孩被经理叫走。
秦彦依旧呆愣在原地。
纵使他经历很多，纵使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他，他也难以相信刚刚镜子中所见那姑娘的容颜。
待秦彦稍微缓过神儿。
发现女孩已经不见。
他下意识转身要找。
可在转身的刹那，便撞上了刚要进来的男人。
“抱歉……”
秦彦说着，下意识往走廊追去时，身后男人平静声音传来：“别不好意思，既然弄脏了我的衣服，你还是以死谢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