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风轻轻拂过半山腰。
苍云，静静盖在山头上。
彩霞，藏在山的另一头。
秦彦坐在茶山半腰，嘴里含根草芥，出神的望着远方。
“汪汪汪。”
匍匐在脚边的蛋蛋，远远望见来送饭的宁艾，摇着小尾巴飞奔下山脚，围着宁艾脚边打转。
“蛋蛋，今天你大哥怎么样了啦？”
宁艾打开饭盒，里面是肉汤拌米饭。
蛋蛋哼唧哼唧，吃的贼香。
宁艾起身撩过耳边被晚风吹的凌乱的发丝，望着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的秦彦。
宁艾看不清秦彦当下的神色，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更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好……
些许，宁艾走过去道：“喂！该吃饭啦！”
说着，她打量起秦彦，面露几分诧异：“你的身体……是不是痊愈了？”
秦彦看她一眼，微微点头。
“我就知道你扛不住。”宁艾嘲笑道：“是不是觉得自己之前特别傻？将自己力量封锁，把自己逼到这份上，最后还不是要服药？”
秦彦微微笑着，没有接话。
宁艾顿时察觉不对，仔细端详秦彦，天使般迷人的脸上充满了无以言表的震撼：“难道，难道你！你成功了？！”
她感知到，现在的秦彦依旧很普通。
秦彦身体状况也不是痊愈，是好转。
意味着秦彦靠着‘吃草、吃土’，真的把原先几乎要垮掉的身体，给整活了！
秦彦摇摇头，长叹道：“我需遵12时辰规律，才能得到确切的‘药方’，以反复验证，方可确凿无误。说简单些，得等到今夜寅时，过了一个循环才算完成。”
“一天……”
宁艾失声道：“你是变t啊！你一天时间，就把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事给完成了？！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天吗？”
秦彦揉了揉额头道：“可对我来说，这里的一切和我身体每时每刻的变化，都是如过一年又一年的轮回啊。”
“什么意思？”宁艾愣了。
秦彦望着远处道：“有些事，并不是你想说清楚，就能说清楚的。其实不仅仅是对于我，对于很多人而言，今天也是过的极为漫长。”
宁艾隐约意会，复杂问：“你是说，那些感染x病毒的人，还是……”
秦彦收回目光，看着她道：“饿了。”
宁艾白了一眼，很嫌弃将饭盒递给秦彦。
秦彦迫不及待的坐在的地上，大快朵颐！
宁艾蹲在旁边，撑着香腮看着秦彦狼吞虎咽的样子，湛蓝美眸浮现几分复杂：“喂，你知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十万里大山起火了，你推出的清瘟汤没药材炮制了。”
“嗯。”秦彦含糊点头。
“听说刚控制的死亡率又上升了，还听说医院病死患者激增，甚至连火葬场……”
“嗯。”秦彦依旧不改色。
宁艾一咬牙：“你除了嗯，还会干嘛！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想说的？”
秦彦一怔，抬头凝视着她笑道：“你说是，是该要说点什么。可是，说点什么好呢……”
宁艾望着秦彦落寞恍惚的脸庞，她沉默许久，道：“你现在整个人都傻了，跟你这个傻子说话，也显得我很傻！”
见秦彦没理会，宁艾突然一肚子火。
一把抢过秦彦还没吃完的饭道：“不管你了！你自己在这儿吹风吧，本姑娘不奉陪了！但那个宋大爷来找我，他让我问问你，究竟有没有希望？”
“有。”
“什么时候？”
“就是寅时。”
秦彦望着渐入黄昏的天空：“就在朝夕交替间。”
……
南疆。
十万里大山。
山火肆虐！
一眼望去，原本充满生机的绿葱葱山林，此刻被大火吞没！
火势凶猛！
浓烟滚滚！
漫天的灰尘夹杂着火星，在狂风的助长下，散播到各地！
不仅是山林，就连村镇、城市也多发火灾！
烈火、浓雾遮天蔽日！
犹如世界末日！
原本的一片的净土，此刻成为了人间炼狱！
刘王村山头。
在村民和消防员及当地官兵连战一天下，山上的明火基本被扑灭。
但没有一个人脸上是有笑容的。
因为损失太大太大了。
而且已无挽回的可能。
孙胜明踩着泥泞，来到半山腰。
“孙书j。”
一位穿着橘黄色消防服的男人走过来：“我是本地县城第二消防大队的中队长，在半个小时前，刘王山上明火已经被扑灭，目前正对可能存在的复燃隐患，进行彻底筛查！”
看着对方烧焦的手臂和被灰尘蒙的看不清的面孔，孙胜明缓缓点头，问：“辛苦了，有没有人员伤亡？”
中队长蠕动嘴唇，然后摇头道：“伤亡人数还没有统计下来，但从山火发生那一刻起，所有人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这时，从山上抬下来的数个担架，上面盖着白布。
抬担架的消防员踩到石头，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孙胜明立刻上去搭把手。
白布滑落一角。
看着被灰尘蒙蔽的年轻面孔，孙胜明心在发颤。
几名消防员从孙胜明手里接过担架，将他推到旁边。
“他多大？”
孙胜明呢喃问。
身旁的中队长双目赤红，嘶哑道：“十九岁，去年刚入……”
“他呢？”
孙胜明指着另一个担架。
“二十一岁，他是独生子。”
“他二十四岁，上个月刚订婚。”
“他也是二十四岁，前不久他老婆刚给他生个女儿，按理说他假期还没结束，但发生山火后的第一时间他强烈要求归队。我……我后悔啊！”
中队长滚动着喉咙，每一个字，都犹如千万根针，扎在孙胜明的心窝！
“书j。”
秘书赶忙跑来，在孙胜明耳边低语。
“带来吧。”
孙胜明嘶哑道。
肖正仁和荣琳在两名武警护送下走来。
孙胜明盯着肖正仁，低沉问：“我对你有点印象，你是江都肖建弘的孙子？”
肖正仁深吸气：“是我。”
“你是说，山火是你放的？是你，还是她？”说着，孙胜明看一眼荣琳。
荣琳满是眼泪，泣不成声。
肖正仁苦涩道：“孙书j，起火时我在现场。是我还是别人，有区别吗？”
孙胜明点点头：“发生这么大事，必须要给人们一个交代！你要做好背锅的准备。”
他当然不相信肖正仁会放火烧山。
但现在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安抚民心，让民众泄怒！
孙胜明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荣琳。
他心知肚明。
拍了下肖正仁的肩膀：“不后悔？”
肖正仁摇摇头。
他并不是替荣琳背锅。
更不是脑残。
事已发生，他在赎罪！
毕竟，荣琳放火烧山，他有罪责！
他，也终于明白当初秦彦所说的。
也终于明白为何昨晚秦彦要让他回去。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要为自己的愚蠢买单！
“宋书j。”
中队长放下对讲机，来不及喘口气跑来道：“队员修整的差不多了，我们要赶往距离此地100多里的狼头山。那儿火势更猛，而且靠近城区，严重危害到城中百姓的安全。”
孙胜明透过漫天的灰尘，看着远处隐隐的火光。
隔着一百多里，他都能感觉到被火焰吞没的绝望！
收回目光，看向周围集结的消防员，对中队长道：“休息一下吧，吃个饭，喝口水再过去。”
中队长摇摇头：“时间太紧了，刘王山上的复燃隐患需要筛灭。狼头山那边的兄弟也需要我们的支援，百姓们更需要我们的出现，所以一刻都不能耽误。”
孙胜明深吸气道：“那就让兄弟们都下来，筛查复燃隐患的事儿，我带村民上去就行。趁着这点时间，你们在路上好好修整。”
中队长一愣：“孙书j，虽然刘王山上的山火基本扑灭，但山上风很大，也有一些助燃物。没有专业能力和装备，万一复燃，你就出不来了！”
“我看了你们有的人也没装备，你们上得，我就上不得？”
孙胜明脱掉外套，去消防车上拿来简易灭火器，笑道：“去吧！”
中队长沉默几息，缓缓点头，对消防员们道：“兄弟们，全员集合，下一趟，狼头山！”
“是！”
在场的消防员，不管是趴着的，还是坐着的，又或者刚喘口气的，这一刻全都振奋起精神，立即爬上了消防车！
他们的眼神充满了疲惫和无望。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强做欢颜！
中队长坐上消防车，在经过孙胜明时，忽然开窗问：“孙书j，你说，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其余消防员和武警、村民们纷纷看了过来！
他们充满希冀和渴望的眼神，让孙胜明无法直视。
因为他自觉承受不起！
“什么时候结束……”
孙胜明深吸气，被烟尘呛的咳嗽，他却露出笑容：“当下军、医、民遵行一体，共同应对这场灾难！所以，快了！快了！”
这个回答，有些模糊。
但出自孙胜明的口中，却带给人极大的鼓舞和希望！
“知道您来现场，就知道快了。”
中队长哈哈一笑：“等结束了，您可得请我们喝酒！”
孙胜明来不及回应，消防车便一辆辆的驶出刘王村，向着另一片火海奔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