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把威风耍到我家里来了?”
沈美婷刚才没有插上话,这一刻按捺不住脾气,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又朝钟云峰埋怨道,
“这种没家教的东西,以后别给他蹬鼻子上脸的机会。我辛辛苦苦准备这顿饭,还得听他出言不逊教训?”
“沈主任,主要还是我们工作不到位,叫他揪住把柄,我要向钟市长做深刻检讨!”袁唯山尴尬的跟沈美婷说道,却有些担忧的看了钟云峰一眼。
萧良走时是没有将话说透,毕竟这孙子只是猜疑,但他说起话来却是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却不知道钟云峰听了,会不会对他们起疑心。
“我可不是对你有意见,我只是看不惯有些人为点破事就耍威风的——就这么一点破事,搞得大家都下不了台,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似的!”
沈美婷还是气不过萧良年纪轻轻却嚣张之极的脾气,气哼哼的说道,
“难不成还要云峰跟他赔礼道歉啊?”
“理这种人做什么呢?没必要为一点小事搞得我们自己都不开心啊!”沈君鹏哈哈一笑,想要将这个话题岔过去。
隋婧眼眸扫了客厅里围着茶台而坐的众人一眼,这样的氛围她多留一刻都觉得难受,站起来跟她爸钟云峰说道:“我今天还约了以前的同事吃夜宵,夜里可能会在狮山随便找家宾馆住下,就不住过来了。”
隋婧径直走到门口,将外套以及塞满行李还没有拿出来的背包拿起来,就推门追了出去;孙菲菲见沈美婷脸色“唰”的发青起来,也不想这时候触她的霉头,就默默坐在沙发一角没有吭声。
钟云峰看着女儿推门离开身影,有些发怔……
…………
…………
萧良从钟云峰家里出来,没有直接去找罗智林,多少也算是给钟云峰留了颜面;走出市委家属院后,他就沿着白芦湖畔的便道信步由缰。
“嗨,”隋婧从后面追过来,喊道,“你说你耍完威风,把人都得罪光了,然后把我扔那里,你够意思吗?”
萧良等隋婧追上来,看了一眼她后背鼓囊囊的背包,问道:“你这算是离家出走?”
“我这次回国就计划在东洲待两天;今天吃了这顿饭就算完成任务,不怕被那个倔老头骂了,”
隋婧怕萧良直接打车就走了,她从家属院一路追出来,都有些气喘吁吁,表示她这次回国,也是被他姥爷“逼迫”过来跟她爸见上一面,歪着脑袋问道,
“以前再怎么看不对眼,也能捏住鼻子坐下来吧,怎么短短一年时间,你跟沈君鹏、孙仰军他们就这么水火不容了?温骏,你以前也不认识吧,听菲菲说你跟他第一次见面,恨不得想要咬他一口?”
“这一年发生那么多事,孙菲菲没有都告诉你吗?”萧良问道。
“她说的那些事,也就两个小寡妇以及厂花助理的故事有点可信度,其他的,我也就随便听听,就当打发时间!”隋婧说道。
萧良瞪了隋婧一眼,这会儿寻呼机又震动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
“你怎么还在用寻呼机,舍不得买一部手机?你这个老板得多抠门啊!”隋婧好奇的问道。
萧良将寻呼机翻给隋婧看:
“今天事情还少点,寻呼机收到的留言才十六条;通常情况下一天都要有二三十条。事情确实特别重要,我就回个电话过去,不重要的看一眼知道了就行。真要有了手机,那些家伙遇到事情懒得动脑筋,动不动就打电话过来汇报请示,我还要不要工作了?”
刚收到一条留言,是许建强发过来的:“下午与钟见面是否顺利;隋婧人在东洲,亚云欲邀她住到云社,知否——许建强。”
许建强知道萧良下午会跟钟云峰见面,但不知道当中发生那些插曲。
许建强这个点通过寻呼机给他留言,一是询问他跟钟云峰谈得怎么样;还有就是徐亚云担忧隋婧在东洲,未必乐意跟钟云峰、沈美婷同住一个屋檐,就犹豫着要不要给隋婧打电话,请她住到他们在云社的宅子里去。
隋婧拿起回国临时使用的手机,直接给许建强拨过去:“你们夫妻俩真是好人啊,快邀请我住到云社,要不然我今天夜里就要流落街头了!”
“啊,你跟萧良在一起?”许建强刚给萧良发传呼,没想到隋婧随后就打电话过来了,讶异的问道。
“是啊,萧良刚才脾气可大了,在市委家属大院,把沈君鹏、孙仰军、温骏一个个都骂得狗血淋头。他耍过威风,拍拍屁股走人了,害得我也被赶出来了,”隋婧“夸大其词”的说道,“你们要不收留我,我真就惨了。”
得知许建强、徐亚云夫妻已经回到云社住处,萧良与隋婧也就走到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云社而去。
萧良在出租车上,将徐海科工涉及的一些曲折,简略说给隋婧知道。
春节假期过后,沈君鹏、孙仰军虽然将他们所持的徐海科工流通股都抛售一空,股价也随之下跌到每股七元左右,但在钟云峰的催促下,他们还是联系秣陵等地的几家投资机构谈增发的事情。
奈何船机厂的工程机械及车用柴油机业务,并不具备太大的优势,目前每年也就贡献上千万利润,值不了两亿的增发股票市值(以徐海科工最新的交易均价计算),更不要说将徐海科工的整体股价支撑起来了。
船机厂持有宿云山能源50%的股份,都还没有开始盈利,自然是没有资格作为单独的资产包装入上市公司的。
因此,年后沈君鹏、孙仰军以及郭晋阳这些人在背后就鼓捣出一个方案,就是将船机厂对宿云山能源50%的持股,与车用柴油机业务捆绑打包,装入上市公司,然后说服这几家投资机构参与新的增发,给船机厂回笼宝贵的资金。
关键还是卡在宿云山能源尚未盈利这点上,投资机构对宿云山能源50%的持股价值,是不认可的。
既然萧良当初为了促进宿云山能源的快速发展,对宿云山能源所有直接、间接投资方,包括船机厂在内,都做出股权保本回购的承诺,这些人就在想,萧良能不能就宿云山能源未来三年的经营业绩,向这几家有意参与定向增发的机构投资者也做出相应的承诺。
钟云峰在今天找萧良之前,就先找许建强谈过。
许建强是参与香港公司的出资,但整体跟这件事关系不大,钟云峰主要还是想通过许建强先给萧良传个话。
萧良最初做出股权保底回购承诺,一方面是他为了大力推动投资者参与宿云山能源的产能建设,另一方面他所做的承诺,仅仅是针对净资产投入。
比如说,目前宿云山能源目前净资产投入是四千万,年后即将启动狮山工厂二期建设,暂时将以借款的名义,使用香港公司筹集到的五千万资金。
也就是说,扣除从金融机构借贷的三千万建设贷款不谈,倘若所有投资者都要求萧良兑现承诺,萧良仅需支付九千万外加相应利息,就能获得宿云山能源全部的股权。
如果说投资对宿云山能源未来盈利前景看好,就继续持有股份或进一步追加投资。
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承诺,利益与责任也是对等的。
钟云峰他们现在所期待的,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目前几家有意参与定增的投资机构,是希望看到船机厂持有宿云山能源50%的股份,未来三年内所对应的年盈利逐步增涨到两千万(宿云山能源第三年净利润不低于四千万),三年对应的总盈利额不低于四千万(未来三年宿云山能源总净利润不低于八千万)。
毕竟徐海科工想将股价稳定支撑在每股八到十元之间,上市公司每年怎么也得做出五六千万的利润才够。
这样参与定增的投资机构,等到了定增新股限售期满,才能有获利退出的空间。
投资机构的要求不可谓不合理,明面上也仅仅是对船机厂提出的业绩要求,但问题在于,不是船机厂关起门来召开党组会议,然后闭着眼睛在业绩对赌协议随便签字盖章,就可以糊弄人的。
他们需要宿云山能源所有的关联方,都要在业绩对赌协议上签字盖章,并承担未能履约的赔偿责任。
这就有点开玩笑了。
萧良拖着不去谈这事,一方面是他没有这个责任跟义务。
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叫钟云峰承受更大的压力,迫使钟云峰在一些问题的处置上,比如将郭晋阳、于春光调离船机厂,以及理应他们来主导与投资机构的洽谈,与罗智林,与他们保持一致,而不是让沈君鹏、孙仰军这些人再掺和进来。
船机厂今天就因为拖延医疗报销闹出聚集事件,看似能叫钟云峰承受更大的压力,但有些出乎萧良的意料。
萧良原本也没有太迫切,毕竟宿云山能源的狮山分厂二期工程,已经先从香港公司,以借款的名义,将五千万筹资用起来了。
萧良还想着等到六七月份狮山分厂二期工程建成进行试生产,他们再主导与投资机构的洽谈,会更有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