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绝大部分的务工人员都还没有返回工作岗位,嘉鸿集团在华宥大厦十二楼原嘉乐科技运营中心,此时已是嘉鸿集团总部及行政运营中心召开春节后的第一次董事会。
冯薇玲这是在星海履新后,第一次参加嘉鸿集团的董事会议。
嘉乐科技爆发危机以来,在朱鸿召的推动下,嘉乐科技与嘉鸿保健品、嘉鸿饮料等重组成嘉鸿保健品饮料集团有限公司,股权也进行彻底的调整。
肖瑞持有嘉鸿5%的股份,勉强在董事会占有一席之地。
乐宥前后折腾了几年,与许建强分道扬镳之后,先组建华宥建设,承揽华宥大厦的开发建设,投资嘉乐科技,又将华宥大厦的物业出售,参与鸿惠堂草本凉茶的新产能建设,但折腾到最后,除了持有嘉鸿5%的股份,其他也没有剩下三瓜两枣。
他身为副市长乐建勇之子,纵横商海七八年了,折腾下来一番竟然不如朱金奇,内心深处有着说不出的别扭跟不自在。
因此,他一开始就没有掺和到星海投资这档子事情里去,独立保持对嘉鸿的持股,在董事会也拥有一席之地。
除了星海投资对嘉鸿总计持有25%的股份,沈君鹏个人还额外持有嘉鸿10%的股份,但都将投票表决集中到星海投资名下。
除了冯薇玲外,唐逸凡、朱金奇也都代表星海投资在嘉鸿董事会占有一席之地——星海投资也选择今天年初五开门营业,唐逸凡就没有跑到狮山来参加嘉鸿的董事会。
嘉鸿集团实行的是董事会负责制,一般事务不会轻易召开股东大会,而是由董事会商讨表决。
董事会的席位多寡,直接决定了话语权的强弱,星海有资格提名推荐三名董事,当然不可能浪费掉一个名额。
受朱鸿召、朱玮兴父子邀请,多名参与新产能发展计划的香港投资商,最终持有嘉鸿集团10%的股份,在董事会拥有一名席位。
鸿臣虽然持有嘉鸿45%的股份,在董事会也仅有朱鸿召、朱玮兴以及朱祎琳三个席位。
朱祎琳工作资历尚浅,但作为鸿臣创始人的女儿,特别是鸿臣创始人朱鸿臣这时候还没有咽气呢,即便不会委任多重要的职能工作,但进入董事会在更高层面积累经验、阅历,也是香港很多大家族培养子弟的惯常做法。
朱金奇先在会议上通报鸿惠堂益心丸、嘉乐灵芝液以及鸿惠堂草本凉茶、嘉鸿茉莉红茶等产品在春节期间销售的抽样统计数据,朱玮兴又通报了狮山经济开发区主工厂下个月中下旬生产设备调试、试生产等方面的安排。
这两件事大家都早有预期,情况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
嘉乐科技经历那么严重的危机,众人束手无策,一片混乱之际,朱鸿召接手这个烂摊子,通过不到五个月的梳理,能将生产、建设、销售、经销网络等方面都恢复成这样子,大家都已经很满足了。
与南亭实业存在巨大的差距,他们都不否认这点,但南亭实业在保健品风暴最严峻之时还能保持屹立不倒,嘉鸿现阶段拿什么跟人家比?
朱祎琳向董事会提议瓶装水项目议案,主张从各部门抽调人手以最快速度组织推进,肖瑞第一个就站出来反对:
“嘉乐科技搞得乱七八糟,就是满脑子想着好事,不切实际胡搞乱搞,一度还很得意,结果呢,脸都被抽肿了吧?嘉鸿现有几款产品还没有做明白呢,再上新产品线,出了漏子谁负责?”
朱金奇额头青筋隐隐抽搐了两下,低头看着手里的笔记本,没有跟肖瑞一般见识。
肖裕军的死也没有外人会怀疑到朱金奇的头上,但肖裕军入狱前,委托朱金奇照看家业,朱金奇却吃里扒外,联手乐宥这些人坑肖家,在嘉乐科技爆发危机、迫切需要鸿臣出面收拾残局之际,被肖瑞拿出嘉乐、华宥拖欠大量账款的证据,最终不得不吐出嘉鸿集团5%的股份,被迫与肖瑞和解,这已经不是能算什么秘密了。
每次召开董事会,肖瑞就会带两名保镖列席,然后在会议上没事就怼着朱金奇、乐宥夹枪带棒攻击,这四五个月来大家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肖瑞年轻气盛,说话粗鲁,张嘴就浓浓的火药味,但他反对嘉鸿新上瓶装水项目,哪怕朱鸿召事前跟一些人通过气,大家都觉得肖瑞说的有些道理。
朱祎琳以往在董事会上发表什么建议,或者拿出什么提案,都会先跟朱鸿召商议,又或者本身就是朱鸿召的授意,别人都对她客客气气。
即便有不同意见,大家都是找朱鸿召沟通,纯粹把她当花瓶看待。
朱祎琳听萧良说过肖瑞跟他有联系,但没有想到今天的董事会,竟然是肖瑞第一个站出来强烈反对,她有些狼狈的分辩道:
“肖总可能是误会了,如果肖总有认真看过我的方案,就应该知道新上的瓶装水不会挤占集团太多的资源,相反做成功了,对消化集团即将建成的产能,会有很大的帮助。”
肖瑞将朱祎琳会前就发到诸董事手里的方案书,随意的扔到会议桌上,说道:
“朱经理可能误会了,你这份方案我有认真看过。嘉乐科技爆雷之前,哪份方案不比你这个做得漂亮,结果呢?朱金奇当时就是嘉乐科技的副总经理,乐宥当时是嘉乐科技的大股东,你问问他们,嘉乐科技哪次方案做得不漂亮吗?朱金奇替我肖家看顾水泥厂、果汁厂,那张嘴说得可比你这方案书漂亮多了,结果你猜猜他的心有多黑多脏?对了,这次董事会我继续提之前的议案,解除朱金奇集团副总裁、保健品事业部总经理的聘用。这种垃圾吃里扒外惯了,大家应该将这种乐色踢出集团管理层,以免后患无穷!”
“你是来吵架的,还是来开会的?”朱金奇瞪眼盯住肖瑞,怒问道。
“我行使我身为嘉鸿董事的职责与权力,有哪点惹到你了?”肖瑞绷紧着脸,盯住朱金奇,厉声问道。
“好啦好啦,董事会还是不要搞人身攻击,”
虽说肖瑞与朱金奇、乐宥水火不相容,但董事会一个月最多也就召开一两次,同时肖瑞也不可能干扰到集团具体的运营,朱鸿召安抚双方说道,
“肖总的提案,我们到最后再表决,我们还是先讨论瓶装水项目的事。肖总的意见,我们都听到了,大家都说说看,还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朱金奇强摁住心里的怒火。
肖瑞每次董事会都会提议解除他在嘉鸿的管理职务,看似最后都会被否决掉,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提,不仅会在其他董事会成员心目里加深他吃里扒外的印象,消息传到集团内部,也在一点点削弱他的威信。
现在的他却偏偏奈何不了肖瑞。
肖瑞不仅持有嘉鸿百分之五的股份,之前在处置债务时,还保留了建材经营部与砂石场的资产。
不过,肖瑞并没有花太多的精力去经营钢筋、水泥、石材什么都做的建材经营部,九月后就将建材经营部盘了出去,接了一家水泥厂在狮山县的代理,又在临近狮山县城南运盐河畔的砂石场旁,新买了一块地,投资建了一座混凝土搅拌站。
肖瑞除了收留张铭这些人为己用,又因为肖裕军案的负面影响太恶劣,加上肖瑞在肖裕军案过后,彻底摆出一副混不吝浑身带刺的样子,不管白的黑的,谁没事都不敢惹到他头上,反而叫肖瑞在原本水很浑的水泥代理市场站稳了脚。
还有一点也是朱金奇最担忧的,就是他始终怀疑肖瑞背后到底有没有萧良的支持。
当然,抛开私人间的恩怨不谈,朱金奇也反对现在上瓶装水项目。
他当然不是觉得作为嘉鸿茉莉红茶的附属,借助现有的销售、渠道资源,推出瓶装水真就是仓促了,而是担心瓶装水业务真做起来了,他在嘉鸿内部受到的掣肘会越来越大。
虽说过去近四个月,朱鸿召对浙鲁两省及沪市的经销渠道重新进行梳理,将高达五六千万的烂账、坏账冲销掉,鲁省、浙省差不多都计提了两千四五百万的巨额亏损,但不意味着朱鸿召对朱金奇做的手脚全无察觉。
在爆雷前夕,朱金奇通过提前布局以及江洲集团的协助,总计从鲁省分公司卷走嘉乐灵芝液现货以及资金,加起来将近两千万。
不管朱金奇布局有多精妙,不管当时有多混乱,也不管不少大大小小的办事处、分公司,也有相当一批人趁乱捞钱、销毁账目,但只要重新梳理经销渠道,不可能没有一丝蛛丝马迹。
不过朱鸿召抓不到确凿的证据,又迫切希望嘉鸿集团能尽快走上正轨。
再一个,这些冲销掉的坏账、烂账,在重组之时就已经进行了计提,损失也不是嘉鸿集团或鸿臣承担,而是由之前的投资人承担了;毕竟嘉乐科技几乎是零资产参与重组。
朱鸿召因此就算看到一些蛛丝马迹,也不可能深究。
不过,朱鸿召在设计嘉鸿全新的组织构架时,虽然任命朱金奇为集团副总裁、保健品事业部总经理,但职能部门的负责人主要用了香港管理人员。
保留了嘉乐科技等全资子公司,也只是保留了一张空壳,子公司的具体职能,包括采购财务、行政人事、营销销售、仓储物流等事务,都合并到集团职能部门中去。
这些措施就限制了朱金奇暗中上下其手的空间。
如果说新的瓶装水业务,还是由朱玮兴负责,朱金奇还不会多想什么,但现在朱鸿召属意朱祎琳组建新的团队试水,岂非说朱祎琳真要做起来了,公司从两大事业部变成三大事业部,他的地位会进一步受到钳制、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