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张妥协的大臣占据上峰,咄咄逼人地逼迫潘太后同意赦免赵吉,让她气闷不已。
此刻听说曹斌赶到,她顿时生出一些底气。
虽然曹斌才刚刚上位,朝堂势力比王延龄和潘仁美还差不少,但潘太后没由来对他颇有信心。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比潘仁美更能给潘太后可靠的感觉。
只不过曹斌毕境是外人,在利益诉求上,总不如潘仁美这亲爹贴心,所以潘太后才忍不住想要拿捏一番。
当然,这其中也有她媳妇熬成婆,突然登上太后之位,产生了一些天下我有,雄心难抑的缘故。
就拿她这次反对赦免端王来说,其实除了对儿子皇位安稳的担忧,也隐隐有一些自尊心在作祟。
自己才刚刚当政,就不惜食悔前言,翻转先帝定案,对辽夏妥协,那国人会怎么看自己,世人会怎么看大宋?
自己不敢比肩辽国萧太后,毕竟那女人把太宗都干趴下了,但也总不能让人欺负到这种程度吧,也太窝囊了?
“诸卿,哀家突感不适,暂止廷议吧,一个时辰后再行商议。”
说完,她有些迫不及待地起身,从珠帘后离开,一边小声对身边太监吩咐道:
“快请忠靖候入宫。”
听到这话,庞太妃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看都没有看朝堂众臣,快步随她离去。
众臣见此,不由面面相觑,这一招称病拖延,潘太后都快用烂了。
见司马光等人投来跃跃欲试的目光,王延龄微微摇了摇头,道:
“诸位同僚先歇一歇吧,今日之事恐怕一时难以定论。”
说着,当先向待漏院走去。
司马光等人跟在他身后,低声道:
“恐怕太后又找理由推拖,如今先帝发丧在即,辽夏之事不宜拖延过久。”
王延龄叹息一声道:
“那又如何?难到要老夫带你们逼宫不成?”
司马光愣了一下,只得道:
“好吧,此时并无他计,太后总不能一味拖延。”
虽然大宋优待士大夫,但李昭明的事才发生不久,皇宫里也处理了一批内卫,正是敏感时期,他们也不敢太过逾越皇宫的规矩。
潘太后回到后宫不久,就见曹斌一身紫色朝服晃晃悠悠得跟着小太监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潘仁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摸溜了过来。
见曹斌行礼,潘太后斜了他一眼,摸索着手里的玉如意道:
“忠靖候不是病了吗?这可是欺君之罪!”
曹斌咳嗽了一声,满脸的忧国忧民道:
“臣确实病了,只是放心不下陛下身体,才不得不进宫探视......”
潘太后无语地摆了摆手,将玉如意扔在桌上,侧过身子盯着他期待得问道:
“好了,皇帝无事......曹斌,你有没有办法让辽夏诛杀赵吉?或送回大宋问罪?”
曹斌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相似,道:
“臣听太后与诸位大臣的意见,臣只是进宫来探视陛下。”
“既然陛下无事,那臣就告退了,臣还要回府养病......”
说完,对庞太妃眨了眨眼,转身就走。
其实他并不知道小皇帝生病的消息,只是借这个机会敲打一下潘家父女而已。
说好的让小皇帝认义父,这父女两个却过河拆桥,得了势就不提这茬,那先前的冒险岂不是白忙活了?
现在还想白嫖使唤自己,曹斌可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也不是他非要沾这个光,只是对小皇帝使用“义子传承卡”,是他这次冒险的最重要收获。
有了“义子卡”保证小皇帝的忠诚,他才能无所顾忌,不为后路担心,就算将来真正躺平,大宋走入乱局,他也有了保底。
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与其将来为了身家性命,如屡薄冰,费心算计,不如现在就谋定结果。
只是他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顿时把潘家父女给弄懵了,这家伙不会真的不管了吧?
潘仁美连忙拦住他,笑道:
“俊才,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不会真看着赵吉脱罪吧,若他谋反得势,也于你不利啊。”
曹斌瞥了他一眼,毫不在意道:
“太师放心,等他篡了皇位,曹某自有信心诛杀叛逆,人家现在这不是还没有谋反吗?”
这老潘太不实诚,到这时候还想套路自己,曹斌都不想搭理他。
“我......”
潘仁美差点被他气死,等赵吉篡上皇位就晚了,你们倒可以另立皇帝,我特么不就赔大了吗?
“咳,咳,潘太师,请让让路,曹某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要赶紧回府休养。”
见曹斌若无其事地饶过潘仁美,向殿门走去,潘太后无奈道:
“忠靖候留步,今日也是赶得巧了,正是个吉日,哀家想让我儿认你为义父。”
曹斌摇头道:
“还是算了吧,曹某位卑,怎敢为上者尊?”
说着,就要快步离开。
见他不像做伪,马上就要离开福宁殿,潘贵妃顿时急了,忙道:
“父亲,快拦住俊才!”
她本想拿捏一下曹斌,没想到最后却被对方拿捏了,心里郁闷至极。
她也看出来了,只凭自己的亲爹,并不足以完全压制王延龄这个宰执,现在这个阶段,还是要对曹斌尽力拉拢的。
“俊才,若你这次能破解辽夏之谋,本宫愿意保举你做三司正使。”
为了打消曹斌先前的介蒂,让他出手,潘太后还加大了筹码。
潘仁美虽然有点不乐意,但也没有反对,只是对曹斌有点嫉妒,皇帝托孤时,就已经是特别偏爱了。
没想到自己如今也要帮他谋官,自己二十来岁还在瞎混呢,曹斌这小子升官太快了。
最后,在潘仁美的见证下,曹斌才“不情不愿”地配合着潘太后办了个认子仪式。
他也没有耽误,直接将“曹老板”赠送的最后一张“义子卡”用了出去。
这张卡是何晏传承,虽然他的才能并不是特别突出,但在学术上还是有所建树的。
见小皇帝的面色迅速好转,身上的病态消失,潘太后等人震惊不已,她们没有想到,曹斌认子竟真有祈福之能。
这种肉眼可见的变化,说是神迹也不为过。
这一刻,她甚至有点自惭行秽,莫非曹斌想认小皇帝为义子,真的是一片赤诚,不为名利?
“太后放心,有了此次祈福,陛下以后不会有夭亡之险了!”
听到这话,不仅是潘太后,连潘仁美都激动不已,如果真如曹斌所言,他们心底最深的担忧就没有了。
潘太后甚至忍不住泛起泪花,满是欣喜地抱着小皇帝道:
“俊才,本宫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正这时,一个小太监跑进来道:
“太后娘娘,王相公来催了,问娘娘的身体是否好了一些。”
潘太后闻言,立刻看向了曹斌,她本就要在这件事上求助于曹斌。
潘仁美却道:
“如今官家已无病患之忧,若实在不能说退辽夏,饶赵吉那厮一次也不是不能,以后收拾他就是了。”
他也不得不承认,若是不想冒险,司马光的退让之策的确是最稳妥的权宜之计,算得上是老成谋国。
曹斌却笑了起来道:
“辽夏根本不足为虑,那群人没有半点骨气,曹某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太后勿虑,看我如何将他们逐出京师。”
潘仁美见他如此豪迈,无语得摇了摇头道:
“哪里会如此容易?辽夏野蛮,难以逼退啊。”
庞太妃却眼神发亮,只觉得满朝文武,胆略皆不如曹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