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对北船机电的项目检查任务后，金尚与刘燕青、齐招云等人踏上了返回公司的路。
半途中，刘燕青十分好奇地对金尚问道：
“金总，您真的看好那个什么‘电视游戏’项目么？”
“不，也就在当下，还有点生存空间，还容易引发一系列问题，最多坚持个三五年就会被淘汰……”
“那……您为什么还要他们继续开发？”
“运营模式没什么前途，但不代表不赚钱啊。大的广播电视台看不上，地方上过得紧巴巴的小单位，可不嫌弃。你看过那些三四线小城，区县电视台的广告么？”
刘燕青点头表示了解，金尚继续解释道：
“一般来说，只要时段不差，游戏娱乐类的节目收视率都不会低，毕竟，年轻人喜欢。在这种合作中，运营商赚了电话费，地方频道赚了热度，顺便还能赚一波赞助费和广告费，至于家用游戏主机和重点IP游戏，是一次很好的曝光机会。捧场的观众，付出了时间、精力和金钱，赚到了乐趣。算是各取所需吧。”
唯有给电话费买单的家长，可能会被账单上的数字激得血压升高。
至于合作能不能谈下来，金尚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覆盖广的大频道，不敢想，那些一天到晚播放什么专家门诊，这个药酒，那个保健品的小电视台，基本都是来者不拒，只要钱给够，证照齐全，资质不差，不挑的。
京城本地有合作的，多联系，周边县市，也要主动出击，能谈多少就是多少，今夕文化和北船机电的实力并不是太强，能将嘴边的蛋糕啃一大口，就先吃了再说，更远的，就不管了。
“赚一波快钱加营销么？倒也行。只不过，以金总的地位，应该不太会关心这些‘小事’吧？”
刘燕青有些奇怪地询问着。
确实，金尚是北船机电的董事长，但平时只负责战略决策，不直接管运营的，这次插手具体的业务，如果不是确实对今夕文化的战略能起到助推作用，是没有必要郑重其事地将其处置的。
矜持地笑了笑，金尚慢悠悠地回应道：
“刘组长，平时还是要多和外界联系。通过这次事故，我算是发现了，咱们今夕文化的技术力量，集中在软件开发，对硬件领域，还是太生疏了，尤其是软硬件结合，产品设计方面，缺少经验。北船机电的硬件部门，虽然只是个卖游戏主机，兼组装山寨手机的，实际运作，创意灵感，也比咱们显得有活力。”
“他们对实际推往市场的产品，确实有些门道，只是……感觉想法很多，大部分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噱头……”
“创新嘛，难免的，试错需要成本。”
这一点，金尚也是深有体会。
如果不是有前世的记忆，今夕文化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互联网这一领域，还处在“开荒”时期，即将迎来野蛮生长的高速发展期，要是选错了路，就会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暂且不提这些，我想要提醒的是，公司的技术员，要多接触真正的电子产品开发，就好比这个‘电视游戏’本身，就很有价值。”
闻言的刘燕青一愣，思索了很久，才若有所悟地说道：
“网络游戏数据传输模式，降低网速需求，简化流程，分担服务器压力？”
“看来，刘组长也明白了。”
金尚欣慰地笑了笑。
太遥远的“机顶盒”、“网络电视”之类的，没必要细说，就从这个“电视游戏”的创意，绕过了最困难的关卡——网速太慢，得以实现超远程联机对战，就值得今夕文化的技术员们好好学习。
只将精力集中在软件开发，靠写代码来解决实际遇到的问题，太狭隘了。
对于网络游戏，网友们的第一印象，可能就是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MMORPG），《热血传奇》就是此类，该款网络游戏于二零零一年国内上线，迅速风靡全国，成就了一代首富，接下来的二十多年时间里，各种桌游，页游，换皮游戏，私服等，一直活跃在游戏玩家的视线中。
还有更早的一款鼻祖网游《石器时代》，于一九九九年上线，同样火爆非常，在部分地区，一度到了万人空巷的地步，可惜，由于版权纠纷，没能延续热度，最后不得不黯然停服。
那么，大家觉得，这类网游，对配置和网速的要求高吗？
从直觉上来说，恐怕大部分人觉得高不到哪里去，但也不低，以一九九五年的条件，肯定是玩不了的。
可实际情况是，除了硬盘和内存拖了后腿，其它条件，基本都满足了。
全世界目前主流电脑，绝大部分带不动，但极少数高端电脑是可以的。
至于网速要求，《热血传奇》只要调制解调器或专线的速度在33.6Kbps以上，就能玩。而前些时，金尚和计算机学院教授提及合作的定制版调制解调器标准网速是56Kbps。
这么低的网速，居然能带动早期的2D网游，是不是很很奇怪？
千禧年后，宽带普遍达到了IM以上，网吧玩游戏，还经常卡得不行，和普罗大众的直觉认知差太远了。
造成那样的结果，不是宽带不行，而是网络拥堵。不是本地网络卡，就是远程服务端卡。数千人同时在线的一个服务器，不仅考验硬件，也考验软件的稳定性。
就好比金尚的新家，装的是56Kbps的专线，再入手目前市价三四万的顶配电脑，肯定可以玩《热血传奇》了，但是，有人在局域网分享网速，或者服务端同时在线人数太多，软硬件不稳定，那就不好说了。
至于为什么实时网速要求这么低，金尚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今天看到“电视游戏”的创意后，才解开了心底的谜团。
“咱们以前都想错了，因为没有经验，所以想当然地就以其他软件应用的模式来开发网络游戏，其实，压根没那么麻烦。单独的游戏主机、PC电脑承担不起，加大网络服务端的权重，又会使得数据交换频繁，加大网速压力……”
刘燕青侃侃而谈，
“可如果将网游的部分数据保存在本地，只有在登陆和切换服务器的时候，才进行数据交换，那么，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这是实际接触过多人在线网络产品，硬件设计的人才有的思维模式，成天在电脑前堆代码的程序员，就难有这样的战略眼光了。
当然了，真要开发出能够普及的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理论上可以玩，实际上效果如何，不用详细描述，大家也能猜测一二。
网速虽然达标了，但稳定性差太远，尤其是数千人同时在线，数据交换对服务端的压力极大，并且，这么做，还有一个难以避免的硬伤，那就是外挂修改客户端数据，侵蚀游戏运营商的利益。
以熟悉的《热血传奇》为例，破坏平衡的强势BUG功能就不提了，以比较典型的刷金条金砖，复制武器来说，用外挂或者各种手段，复制同样的东西，将其卖掉，换来游戏金币，甚至是真钱。因为这些武器金砖金条，只是一段代码，且保存的在本地，没有和服务端交互，实际上就相当于“黑户”。
部分游戏玩家，在下限后重新登陆，或者换张大地图，切换服务器后，发现账号里面的武器装备凭空消失了，就是因为本地数据“黑户”和服务端数据冲突，直接被抹除了。
以技术手段屏蔽外挂，打击非法程序，肯定是可以的，但是，破坏总比建设和防护容易，端游的硬伤，就在于此。
目前，今夕文化肯定是难以开发运营什么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的，所谓网游，赚钱归赚钱，但还不是时候，得等到主流家用电脑的配置再上一个台阶，网吧在全国遍地开花，非对称数字用户线路（ADSL）普及，并能提供1M以上家用宽带服务，就差不多了。
金尚估计这个时间到来的日期，就在千禧年前后，如果发展得好，可能会提前两到三年。
现在嘛，还只能玩《坦克大战》，《格斗之王》之类的简单对战联机游戏。
就比如已经开始普及的《格斗之王1995》，别看出场人物各种花里胡哨的动作，其实联机对战数据交换量极少，你要发一个必杀技，本地手柄摇杆一通操作，Venus主机在展示的同时，向远程服务中心发一个数字代码，再转呈给另一家和你对战的家用主机上，对应的角色就出招了。
因为都是定制化的操作，压根就不用传输具体的命令。
本地客户端将重拳，轻拳，重脚，轻脚，蹲防，跳跃，大招，必杀技等复杂的动作，拆解成对应的数字代码并通过网络发送，再将接收到的数字代码还原成控制人物的招数就行了。
这……需要多大的数据交换量？
比语音通话还要少得多，几乎和数字寻呼机差不多，只是客户端和服务端对应的内置程序编码要更加复杂一点。
网速不需要多快，只要稳定不断线就行了。
都不用实际尝试，金尚都能猜到，实际用Venus2家用游戏主机玩格斗游戏对战，绝对不会卡，相反，在对战匹配，前置加载并消除网络延迟优化上，可能更麻烦，更费时间。
以前金尚和刘燕青等人，为什么没重点关注这方面的问题？
国内互联网服务才开展了不到十个月，就连国际上对其应用也还在摸索中，全世界都没有一款正儿八经的网络游戏，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单机，端游，页游，桌游之类的概念。
真正思索客户端和服务端功能的配合，实现顺畅的网络联机对战，不实际见识到的时候，也不会察觉到其重要性。
今天，金尚就实实在在见识到了一个“游戏客户端”，它不是实际躺在PC电脑桌面的上的快捷方式和程序，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Venus游戏主机，本质上，它们是一样的性质。
“客户端”有了，现在需要一个作为交换中心的“服务端”，Venus游戏主机开发者的设想是将电视直播节目作为“服务端”，金尚当然知道这不靠谱，但是，不代表他们的思路是错的，受限于眼界，以及目前的带宽的束缚，他们看不到网络游戏服务端的广阔前景，而金尚这个老板，看到了。
“回去后，在保证其它开发任务顺利完成的同时，加快《格斗之王1996》、《生化危机》，《三国无双》等联机格斗对战游戏的开发，争取能赶上和Venus2同步发行，至于《九鼎战争》，《反恐精英》等比较麻烦的，尽力而为，视人员补充进度调整计划。”
网游，哪怕是有限的联机对战，只要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束缚，就有了电子竞技的基础。
“看来，网吧战略，也不能就此半途而废，咱们不搞京城科技那种乱糟糟的平价网吧，主打高端精英的商务网咖和电竞网咖，不求大而全，只求小而精，在热门地带布点，打响知名度就行了。”
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不能只是一句空话，今夕文化，永远走在科技与文化时尚的最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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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例行公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的金尚，回到办公室后，微调了一下未来几个月的计划，并将接下来三天的事情安排好，将比较急的要事提前做完后，才放下心来。
明天，金尚就要和魏双萍、齐招云出发去北方，考察战略合作方冰河贸易，实地看看到底有多少实力，在当地的影响力是否名副其实，能不能保证长期稳定地提供物美价廉的米面粮油食品。
对初次去二姑妈家，金尚还是抱有期待的，两世为人，第一次去北方大草原，见识一下辽阔的黑土地的魅力，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
到点后，金尚准时带着李萱下班，回去后还要做出远门的准备，得提前收拾。